遠處，雲層漸開，一縷晨光穿透雪幕，灑在蒼茫大地上。
    “紅依。”他突然開口。
    “嗯？”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紅依心頭微震。
    “七星燈已散，下一次現世，不知又是何時。”
    紅依沉默片刻，低聲道。
    “燈雖散，但主人仍在。”
    何生亮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是啊，我還在。”
    二人繼續前行，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很快被風吹散，仿佛從未有人走過。
    ……
    數日後，洛桑鎮。
    馬克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頭痛欲裂。
    他隱約記得自己要報恩，可之後的記憶卻一片空白。
    醫生告訴他，他是被當地獵人在雪原邊緣發現的，昏迷了整整三天。
    “奇怪……”馬克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遺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窗外，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車窗半開，露出一張冷峻的側臉。
    馬克猛地坐直身體，瞳孔驟縮。
    那人，他是不是在哪見過？
    但車子已經遠去，消失在街道盡頭。
    ……
    車內。
    紅依收回目光，輕聲道。
    “主人，他醒了。”
    何生亮閉目養神，淡淡道。
    “無妨，他記不起我們。”
    車子駛向機場，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東方。
    “接下來去哪？”紅依問。
    何生亮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幽深的光芒。
    “回華國。”
    “有些事，該了結了。”
    數日後。
    飛機降落在龍興市國際機場時，正值子夜時分。
    何生亮站在舷梯上，夜風掀起他黑色風衣的下擺。
    已經換上一身紅裙的紅依落後半步。
    紅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朵盛開的曼珠沙華。
    “主人，趙子川已經安排好了接機。”
    紅依指尖纏繞著的銀絲已經被她編織成了一隻蝴蝶。
    銀色的絲質蝴蝶，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誰知道，這銀白的絲線，浸染過多少鮮血。
    一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無聲滑至舷梯下方。
    車窗降下，露出趙子川那張棱角分明的臉。
    “老大，怎麽樣？我厲害不！”
    趙子川十分得意的樣子，顯得像個邀功的小孩。
    這一路上，趙子川的嘴巴就沒停下。
    哪怕是他開著車。
    “第五處聚陰之地就在這座城市了。”
    “我費了好大勁才……哦不對，我可是很輕鬆就找到的呢！”
    “誇我誇我快誇我！”
    閉目養神，自動屏蔽趙子川說話的何生亮，忽然睜開雙眼。
    “停車。”
    說話歸說話，趙子川反應迅速，一腳就是地板刹。
    刺耳的刹車聲中，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轟然巨響後，車前蓋凹陷下去，站著一個渾身長滿綠毛的怪人。
    它指甲足有三寸長，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銅甲屍！”趙子川迅速迅速翻滾出了車門，反手順帶從車門內側拔出雙杆槍。
    “嗆！”
    雙杠合體，長槍在握。
    這動作，一氣嗬成，十分帥氣。
    可當趙子川迅速起身，抬起頭時。
    紅依指尖彈射出的銀絲，已經刺穿了前擋風玻璃。
    一縷銀絲已悄然纏上銅甲屍的脖頸。
    那怪物正要掙紮，何生亮已並指如劍，淩空畫出一道金色符咒。
    “破！”
    金光閃過，銅甲屍渾身綠毛瞬間燃燒起來。
    它發出淒厲嚎叫，轉眼化為一堆灰燼。
    夜風吹過，灰燼中露出半塊青銅令牌，上麵刻著“玄”字。
    紅依用銀絲挑起令牌，“玄門的手段。”
    何生亮指尖輕撫令牌，上麵殘留的氣息讓他微微皺眉。
    “不是玄門。”
    “咳咳。”趙子川咳了一聲，拍了拍身上那不存在的灰塵。
    隻要我不尷尬，就沒人覺得尷尬！
    “那是什麽人？”
    “換車，加速。”
    何生亮打斷他的猜測，目光投向東南方越來越濃的血色雲氣。
    “如果目的是阻止我們去第五處聚陰之地的。”
    “那麽，隻要我們到了，幕後之人，自然就來了。”
    轎車重新啟動，紅依把玩著青銅令牌。
    “這是玄門的青銅令，貨真價實。”
    何生亮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但紅依知道，這已是默認。
    淩晨三點，龍興市青龍巷。
    本該寂靜的巷子裏燈火通明，數十名黑衣壯漢守在巷口。
    他們腰間鼓鼓囊囊，顯然都帶著家夥。
    巷子深處，一座明清風格的老宅院門大開，隱約傳出誦經聲。
    “就是那裏。”趙子川指著前麵的宅院。
    “聚陰之眼就在宅院的天井下麵。”
    紅依正要下車，卻被何生亮攔住。
    他取出天樞燈，燈芯無火自燃，泛著幽幽青光。
    “子川留在車上。”
    何生亮推開車門，“紅依，收著點。”
    紅依嫣然一笑，“遵命，主人。”
    趙子川一臉委屈。
    仿佛在說著：老大，你有了新歡，就不要我這個舊愛了！
    兩人剛走到巷口，黑衣人們立刻圍了上來。
    為首的光頭大漢獰笑道，“兩位，這裏今晚不接客……”
    不過話沒說完，他就看到了一身紅裙的紅依。
    那眼睛頓時就挪不開了。
    話都忘記說了。
    美，太美了！
    巷子口那些庸脂俗粉完全不能比！
    連給這位仙女提鞋，他們都覺得會髒了仙女的鞋！
    哦不對，這個紅裙仙女怎麽沒穿鞋？
    是的，紅依是光著腳丫子的。
    那如若凝脂的玉腳丫，玲瓏有致的踝骨和五指。
    簡直就是一件美麗的藝術品。
    隻可惜，這是光頭大漢活著時候，見過最後的畫麵了。
    帶著美麗的畫麵，定格了。
    因為紅依的銀絲已經纏上他的喉嚨。
    光頭大漢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更可怕的是，他想往下看那玉足，結果臉是朝上的。
    再然後就是轉著圈的畫麵。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腦袋已經飛了。
    “帶路。”
    紅依輕聲細語，吐氣如蘭。
    其他幾個小弟，嚇得差點尿了。
    瘋狂點著頭帶路。
    這哪裏是仙女啊，明明就是魔女！
    動動手指，小隊長的腦袋就掉了。
    光其他打手想了想，最後也沒敢阻攔。
    老宅門前，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老者正在焚香。
    見眾人到來，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何生亮負手而立。
    “張九嚴，你投靠了陰屍門？”
    老者身體一顫，香爐裏的煙突然扭曲成一張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