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七星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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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茅山道士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到桌子上的七隻古碗嚇得臉色大變,“師……師叔……你怎麽……怎麽祭起了七星陣?”
老杜和拜把兄弟兩人不懂,麵麵相覷了半晌。拜把子兄弟是個窮根究底的性子,耐不住好奇地湊過去打聽道,“什麽是七星陣?”
茅山道士捂著滿頭是血的傷口道,“你們仔細看看,那供桌上的七隻碗是按照什麽形狀擺放的?”
老杜伸脖子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麽門道。拜把子兄弟卻是眼睛一亮,“這分明暗含了北鬥七星的方位呀。”
“一點兒不錯。”茅山道士看拜把子兄弟的眼睛一亮,讚歎道,“所以這陣法的名字就叫七星陣,是我茅山一派不外傳的看家本事,這七隻碗材質不同,效果也不一樣,像我的那幾隻不過是從古物商人手裏淘來的晚清破爛貨,效果嘛……也就那麽回事。我師叔這幾件卻大不相同,你們瞧擺在天樞位上那一隻青銅的,乃是正兒八經漢朝的古物,再看玉衡位上那隻琉璃的,更是珍貴無比的唐朝夜光盞……”
拜把子兄弟不信,撇著嘴嫌棄地說道,“我們鄉下人進城沒見過世麵,可你也別不要錢似的胡吹。又是漢朝又是唐朝的,你怎麽不說是盤古開天時用過的?就這麽一個東西,擱在誰家不當傳家寶一樣供著,還能拿出來擺供桌,你逗傻小子玩兒呢?”
“呸!枉你每日吹噓自己有萬事皆知的本事,居然看不懂這裏麵的門道。”茅山道士給他說得心頭火大,想都沒想地出聲反駁道,“你可聽說過物久成精這句話?這上千年的古物,自身就帶著幾分邪氣,用它來以邪攻邪再好不過了。你可知道那碗中盛的是什麽水?我來告訴你,那是取自長白山天池的聖水,又加了天山雪流中的一支,可謂是人間至純至淨的無根之水了,配合上七星陣來拔出惡鬼所帶的邪氣再好不過。你以為這些個東西來得容易?我師叔自從十五歲起就四處闖蕩雲遊天下,有過無數奇遇,這些東西都是他費盡苦心一樣一樣淘來的,幾次差點兒把命搭進去。別的不說,就說那隻唐朝的夜光盞,我師叔跟著一個倒鬥挖坑的老手,下了七八個唐墓,曆經千辛萬苦才找出來的。”
拜把子兄弟被他一陣搶白,居然毫無還口之力。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有沒有吹噓誇大的成分,但老杜和拜把子兄弟再看師叔的眼神卻變得無比崇敬起來。
師叔一直閉著眼念咒,聽茅山道士囉囉嗦嗦地解說了半天,唯恐他嘴一禿嚕把本門的不傳之秘泄露出去。他輕輕咳了一聲,聲音不怒自威,“哪兒來得這麽多話?你要是閑著沒事兒做,就過來和我一起念咒。”
茅山道士不敢不答應,簡單包紮了下頭上的傷口,在他師叔身後盤膝坐下,嘴裏也開始振振有詞地念起咒來。
到了夜裏,第一隻碗裏的清水居然變得烏黑惡臭,顯然是陣法起了作用,拔出了惡鬼所帶的一部分邪氣。師叔和茅山道士的臉上均有喜色,精神大振,口中的咒語念得更加賣力。如此過了一日一夜,又有三隻碗裏的清水變色。期間老杜除了照顧眾人之外,還要忙著燒紙,整個人又乏又累,幾次差點兒頭重腳輕地仰過去。
原本以為會這樣一路順利下去,可這第五隻碗裏的清水卻遲遲沒有變化,等到了第三天的夜裏,師叔和茅山道士兩人都已臨近極限,累得搖搖欲墜,隨時都要倒下。老杜又往供桌上看了看,隻見後麵三碗水一點兒變化都沒有,祭壇已經接近尾聲,也不知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老杜有些擔憂地皺著眉頭,正打算開口詢問,忽然間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大風,吹得人根本睜不開眼。
老杜連忙用袖子遮住臉,隻覺得身子東搖西晃,隨時都要摔倒似的。那陣怪風在院子裏兜了兩個圈子,猛地向半空中卷去。
風聲漸小,老杜往外一看,隻見小院一片狼藉,東西被刮得四處都是,但說也奇怪,供桌倒是穩穩當當地立在原地,連上麵的供品符紙也沒有刮丟一件。
師叔正舉頭向天空中望去,神色間不知是喜悅還是擔憂。原本烏雲遮月的天象,隨著這陣怪風的離去瞬間雲開月明,小院霎時被一片清亮的月光籠罩。
茅山道士在一旁謹慎地詢問道,“師叔,那惡鬼被驅走了吧?”
師叔輕輕歎了口氣,“走是走了,卻不是被驅走的,他是自己走了。”
“自己走了?”茅山道士臉色驚惶不已。
師叔緊緊皺著眉頭,“七星陣雖然力量強大,但終究還不是這惡鬼的對手,若是再糾纏下去,非但那孩子救不活,連咱爺倆的命也得搭進去。隻是不知道他為什麽自己走了?”
茅山道士鬆了口長氣,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不管怎麽說,走了就是好的。”
師叔臉上卻不見輕鬆喜色,反而憂心忡忡地往我躺著的房間看了幾眼,“也不知這孩子的未來是福是禍……”
說來也神奇,自打那晚過後,我的身體就漸漸好了,又吃了幾副老中醫開的湯藥,人慢慢有了精神。
後來聽老杜那拜把子兄弟過來說,茅山道士的那位師叔自打替我擺祭壇驅鬼之後,回到家沒多久就生了一場大病,不出三個月人就沒了。據說他臨死之前瞪大了眼睛,似乎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嘴巴張得老大,一臉驚恐,滿眼血絲,隨後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麽死了。
他家裏人覺得這種死相不祥,讓他兒子上去反複撫按,眼皮卻始終落不下來。家人沒辦法,隻好就這樣入棺下葬了。
至於他死前見到了什麽畫麵會嚇成這樣,大概除了他本人之外再無旁人可知了。
師叔咽氣時茅山道士就在一旁,見到這樣的場景難免會和當日的祭壇聯想在一起。他覺得北京不是久留之地,師叔死後沒幾天就光明正大地繼承了他的衣缽,轉頭跑去香港謀發展了。
再往後驅鬼一事除了老杜偶爾喝高了會提起幾句,旁人早就漸漸淡忘了。
據老杜自己說,我清醒之後人也呆呆傻傻的,常常是問五句隻答一句,即便如此答出來的那一句也是答非所問。別說是家庭住址,就是自己的姓名也記不得了。我在老杜家休養的那段時間裏,肖德軍曾帶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小警察來問話,見我一問三不知也沒了主意,最後和老杜一商量,決定把我暫時送到兒童福利院去,如果將來別的轄區或是外地有報兒童失蹤案的,就讓他們直接聯係福利院。
老杜想了半晌,最終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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