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三個孩子不約而同地一愣。難得被軍師當麵頂撞了一次的坦克正覺得沒麵子，聞聲立刻炸毛貓一樣地跳了起來，“你要他的貼身東西幹什麽？我早就看你這個人怪怪的，有事沒事往死過人的屋子裏跑，又喜歡和小孩子攀談打交道，動不動就給人留地址，你該不會是有特殊癖好的那種人吧？”
    我勒個去……
    我一臉無語，不知道這小子年紀不大，腦子裏怎麽裝了這麽多齷齪的東西。我甚至後悔早餐要給他準備粥和豆漿了，502膠水直接讓他永遠地閉上嘴難道不好嗎？
    好在在場還有軍師這樣一個冷靜的人，他抬頭看了我兩眼，“有！我們當然有……”
    坦克不滿地阻止道，“你到底在搞什麽飛機？你就這麽相信這個隻和我們打過兩次交道的陌生人啊？萬一他對敦敦有什麽企圖怎麽辦？”
    看得出來坦克在這個團隊中說話相當的有分量，所以他也做慣了發號施令的那個人，冷不丁的被手下拆台，麵子上自然過不去，嗓門都大到出奇。
    軍師有意無意地回避著他的眼神，“就算真有什麽企圖的話，起碼也要等找到敦敦才能實施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敦敦，無論什麽辦法我都想試一試。”
    坦克咬了咬牙，猛地拍了下桌子，“你這是不信任我能找到他咯？”
    屋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小鈴鐺不安地將視線落在兩個人身上，顯得局促不安，髒兮兮的小臉都嚇白了幾分。
    相比於坦克的歇斯底裏，軍師表現的倒是異常淡定，他坐在位置上，低著頭想了很久，最終還是說道，“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不然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跟在你身邊這麽多年。不過尋找敦敦這件事兒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我們必須得求援，再這麽耽誤下去，很有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敦敦了。”
    坦克聞聲平靜了不少，他懷疑地掃了我兩眼，壓低了聲音問道，“就算求援的話，也未必非他不可吧？”
    軍師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眼神裏寫滿了滄桑與無奈，“除了他，你還能找到一個願意幫助我們的人嗎？”
    坦克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們早就尋路無門了，不然也不可能兜兜轉轉的最終來到茶館的大門前。
    坦克沉默地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得轉過身，徑自出了大門。小鈴鐺看著他的背影，心急地喚了兩聲他的名字。可坦克卻像是沒有聽到一半，頭也沒回地走了出去。
    小鈴鐺急著要追出去。
    軍師卻一把抓住了她，“放心吧，他不會走遠的。如果他是那種能夠隨時拋棄家人的人，我們也不會一路走到現在了。”
    不知道小鈴鐺聽懂了沒有，不過她還是很乖巧地坐了下來。但因為坦克這麽一鬧，大家都沒了食欲，望著滿桌子的早餐，卻說什麽也吃不下去了。
    小鈴鐺可能是怕我多想，小聲安慰我道，“那個……坦克哥哥平時對我們很好的，可能是敦敦失蹤的事兒對他衝擊有點兒大，所以他才會這樣暴躁的，他之前不是這樣的。”
    我覺得她這副貼心懂事的模樣特別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小鈴鐺微微一笑，害羞地低下了頭。
    軍師則從貼身的口袋裏掏出了幾樣破舊的玩具，一看就是從垃圾堆裏撿出來的，“這都是敦敦從前特別喜歡的，晚上睡覺都要抱著才行。自從他突然失蹤之後，我就一直把它們帶在身上，敦敦沒了這些玩具在身邊，一定著急死了。”
    我順手從他的掌心接過一個獨角獸造型的橡膠玩具，大概是被玩得太久，上麵的彩漆都已經脫落，顯得十分的寒酸。
    想到這群孩子從小到大過著流浪的日子，我的心禁不住一陣難受，心底暗暗期盼著事情的走向千萬不要按照我的想法來。
    可當我握著玩具閉上眼的一刻，還是成功地進入了幻境。
    我的心頓時一沉。
    能夠進入幻境，隻能敦敦已經離開了人世。
    這是我此刻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可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真實又殘忍，向他那樣一個身患重病年紀又小的孩子，又怎麽能夠堅持得下去呢？
    或許是敦敦心思純淨的關係，幻境之中一片雪白，眼前居然還出現了一個閃著燈光的旋轉木馬。隻是木馬的造型全部都換成了獨角獸，伴隨著歡快優美的音樂不斷旋轉，其中一匹獨角獸上坐著的正是一臉歡笑的敦敦。
    他笑得無憂無慮，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活生生的世界，歡快地悠蕩著雙腿，像是一個完成了夢想得償所願的孩子。
    他終於發現了我，旋轉木馬也突然停了下來。
    他眨巴著明亮的眼睛看著我，一臉的困惑。
    雖然敦敦是個沒有父母疼愛，自小沒有得到家人庇護得可憐孩子，但好在他遇到了坦克這一群人，他們互相關愛，互相扶持著一路走了過來。他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惡意，所以在他的幻境中，才能出現沒有一點兒雜質的白色，就像一個孩子純潔無瑕的心靈一般。
    敦敦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實現了自己一直期待卻又無法完成的事情。雖然這個孤獨的世界一個人也沒有，但他仍舊玩得很開心，甚至可以坐在旋轉木馬上永不停歇，再也不用穿得破破爛爛一臉羨慕的躲在角落中看著城市中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歡快地坐著木馬。
    但當我出現的那一刻，敏感的敦敦知道夢醒了。
    他仿佛忽然間就領悟到了真相，眼淚不自覺地從臉頰滾落下來。他慢悠悠地走到我的麵前，表情是那樣的不舍與眷戀。
    我莫名地難受，甚至有些手足無措，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過了很久，敦敦忽然牽住了我的手，然後慢慢地領著我向前走去。
    現實中的我猛然睜開了眼，望著掌心的獨角獸玩具呆呆出神。
    軍師詫異地望著我，“怎麽了？”
    我急忙起身，對他冷靜地吩咐道，“你們幾個就留在這裏不要動，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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