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地向萬事知問道，“你既然早知道這件事兒，為什麽一直沒有跟我提過呢？”
    “提什麽？”萬事知歪著脖子一副詫異的神色說道，“方寸，你仔細琢磨琢磨，當初你來茶館找到老杜的時候，身上可帶著一個差點兒要了你小命的惡鬼呢，要不是後來它不明願意的自行離開，這會兒可早就沒你什麽事兒了。雖然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一定非常凶險，最開始那幾年老杜也不是沒想過要幫你找到父母，可費了一大圈功夫，卻始終沒什麽進展。最主要的是，你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居然也沒有人尋找過你，不禁讓我懷疑當初你應該是從什麽地方逃出來的，因為之前的記憶太過血腥黑暗，所以才會選擇了遺忘。如今再看方家人對你的態度，不用說也知道，要是早些年你被他們發現，估摸著小命早就沒了，還能堅持到今天嗎？”
    萬事知的話讓我瞬間醍醐灌頂，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動地說道，“既然是這樣，為什麽方家人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要趕在這個時候呢？難道是達婆買通了方家的人？”
    萬事知冷靜地搖了搖頭，“你先不要急，遇到事情最忌心急，你這一急腦袋裏可就什麽也想不到了。我告訴你，達婆雖然看著手段很高，但在方家人的眼裏，也不過是個不能登大雅之堂的邪門歪道罷了。方袁溫冷四個家族乃是術士中正統之門，怎麽可能放低身價和達婆這種貨色為伍呢？要我說這兩件事兒應該純粹就是巧合，剛好趕在一起了。至於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下手，我有一個猜想，隻是不知道準不準確……”
    我連忙問道，“都這個時候，您就別和我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吧。”
    萬事知道，“方家人不是不想下手，而是一直沒有找到你的蹤跡。想當初你小小年紀，孤身一人無家可歸，若不是老杜心軟肯收留，你還能有命活著嗎？這一點兒應該是方家預料之外的，他們誤以為你早就沒命了，所以才放鬆警惕，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但最近你的瞳術覺醒，應該是被方家用什麽方法感知到了，所以才會接二連三的派來殺手對付你。”
    我聽著一頭霧水，“我聽那個方家人用了‘清理門戶’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我，他說話時的語氣對我頗為鄙視不屑，好像提一口我的名字都會髒了他的嘴巴一樣。我實在想不通，當時我也不過是七八歲的樣子，這樣一個小孩子能做出什麽惡事，讓方家過了這麽多年還不肯放過我呢？”
    萬事知道，“也未必真就是你做的，說不定是……”
    他點到為止，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我和他畢竟不是剛認識一天兩天，一看他的臉色我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說不定是我的父母……
    想到這裏，我禁不住一陣膽寒，“這麽多年沒有父母尋找我的消息，會不會他們已經……”
    我不敢往下想，隻覺得一陣眩暈。這些年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心裏始終抱著一個幻想。
    有生之年，我很想見一見自己的親生父母。然後當麵問問他們，為什麽要把我丟下，我究竟是作為什麽來到的這個世界？是相愛又無法在一起的產物，還是一夜丨歡愉又沒辦法負責的結果？
    如果他們根本就不想養育我，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這些年裏他們真的就如此安心，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嗎？
    可這一刻，我卻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心底那個堅持自己一路走來的念頭瞬間煙消雲散，在我的一生中大概永遠都不會又一家團圓共享天倫之樂的美好時光。
    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空蕩蕩的格外失落。
    我能想到的萬事知不可能想不到，他慢悠悠地歎了口氣，“這些年一直不肯說這些給你知道，也是怕你年輕一時接受不了。如今你年紀大了，行事穩重有張有弛，我也沒什麽不放心的。方寸，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一定要記著，你這輩子是活給自己看的，你的命是老杜拚盡全力爭取回來的，不是沒人在乎珍視你，你這小半生，始終是有人真心疼愛你的。”
    我聽著心中一暖，雖然萬事知什麽也看不到，但我還是衝他真心地笑了笑，“我知道。”
    萬事知道，“我早前曾經想過，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你的父母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選擇從方家叛逃出來，路上遭遇了方家人的圍追堵截，你的父母為了保護你雙雙殉難，隻有你慌不擇路的逃了出來，也不知道怎麽就跌跌撞撞的找到了老杜的家門口。慌亂之中方家人以為你也沒了性命，加之後來幾年你一直銷聲匿跡，所以方家人也就沒有繼續追蹤你的下落。直到近日你的解開瞳術，方家人感知到了你的存在，為了斬草除根所以派了殺手前來對付你。”
    萬事知的這通分析雖然有些離奇，但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方家那個小子每次跟我說話時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口氣中帶著幾分我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應該是他們不知道我失憶的經曆，以為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可以裝出來的。
    這麽一想，全都說得通了。
    想到這裏，我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那個方家小子什麽都不肯說，就算撬開他的嘴巴隻怕也沒什麽用，既然如此，我莫不如等著方家人主動找上門來，畢竟有人在手裏攥著，相比他們也會投鼠忌器，不敢再胡來了。
    他們可以不在乎我的性命，難道連那小子的命也不要了？
    既然這樣，我就先解決達婆這邊的麻煩，也免得等方家人找來的時候達婆那邊又起幺蛾子，到時候我顧此失彼，很容易腹背受敵。
    我緩緩地將之前對達婆的發現全部告訴了萬事知。
    萬事知聽後沉默了片刻，“看來你的確被人盯上了，這個達婆和萬廣誌分明就是衝著你來的。你身上除了這間茶館，實在沒什麽值得賊惦記的，這點兒東西在我們眼裏是賴以為生的生計，在萬廣誌的眼裏隻怕也就是九牛一毛。這樣一想，應該是看上你身上的瞳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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