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隱覺得自己和達婆之間的糾葛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成為一個潛在的危險，說不定某一日她便會卷土重來，再次成為我的對手。
    想到這裏，我不禁有些擔心。
    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
    我向大吉問道，“萬廣誌呢？他那邊可有什麽消息？”
    “別提了。”大吉臉色一變，有些不安地說道，“萬廣誌死了！”
    “什麽？”突如其來的話讓我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在我昏迷的兩月內，居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大吉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太婆跑路沒多久，萬廣誌便失足從高空墜下，當場身亡！而且勝男姐弄來了一手資料，據說萬廣誌摔得像灘爛泥，身上連塊完整的地方都沒有了。”
    萬廣誌做了這麽多壞事，為了給自己延壽，甚至不惜害死了親生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為了一己之力，連親生骨肉都能殘害，簡直就不配做人。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算是天道輪回，受到了應有的報應。
    大吉繼續道，“萬廣誌一死，萬邦集團樹倒猢猻散，立刻便分崩離析，股價大跌不說，還跑來二十幾個自稱是萬廣誌私生子女的人要分家產。隻是沒想到萬廣誌的妻子快人一步，她早就偷偷轉移走了萬廣誌的大部分私人財產，卷了錢後便逃去了國外，看來也是早有打算。就算萬廣誌不死的話，估計也會折在這個女人的手裏。”
    父親心狠手辣，母親另有所圖，這萬海洋也是個可憐種子，投生在這樣的家裏，回頭我還得萬事知商量一下，做場法事替他超度一下，盼望他能早日投胎，這次爭取選個正常家庭，哪怕日子艱難一些，全家人總要守望相助，心在一起才好。
    大吉見我沒有吭聲，自顧著道，“萬邦集團的股東哪還管得了萬廣誌的這些私生兒女？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很快就把萬廣誌當年的那些不法手段全部曝光了出來，結果警方涉足調查，直接查封了萬邦集團的幾處房產，結果你猜怎麽著？居然在一處一直沒有開盤的樓盤裏發現了幾個裝著屍體的大冰櫃！”
    我點了點頭，知道這地方一定就是之前我想去還沒來得及進去的地方。
    大吉道，“勝男姐說，冰櫃裏的屍體一個疊著一個，少說也有二三十人，而且經過一對比，發現就是之前失蹤的那些流浪漢，他們全部被人開膛破肚，不是拋心挖肺，就是五官盡毀，總之沒一個全屍，奇怪的是這些器官全部都不知所蹤，搜遍了現場也沒有找到……”
    那還找什麽？肯定落在達婆的手裏，被她跑路的時候一並帶走了。
    這老賊婆還真是果斷，逃得這麽及時，否則一旦調查到這條線索上，她還走得掉嗎？
    大吉道，“萬邦集團發生了這麽多事，已經徹底的毀了口碑，聽說單單是起訴他們賠償的合作方就是百十來家，這一下萬廣誌的半生心血全部泡湯，徹底地玩完了。”
    “咎由自取！”我搖頭歎息，感慨萬廣誌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他明明可以正兒八經地做個生意人，哪怕進展緩慢，但終究有做強做大的一天。
    一隻蝸牛隻要不停的移動，總有一天會走向很遠的地方。
    但萬廣誌為了投機取巧，自甘墮落與邪魔外道為伍，最後不但眾叛親離，反而還落得這樣的下場。如果萬廣誌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想到這裏，我更覺得世事無常，人還是要走正道，做到無心無愧才行。
    “誰說不是呢？”大吉唏噓地道，“已經從一個平頭百姓做到人上隻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要是早點兒收手，說不定還能獲得一個好下場，可再看看現在，連具全屍都沒撈著，做人做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麽意思呢？”
    我忽然想到了萬事知曾經說過的話。
    人的欲望無窮無盡，比天地更寬，比宇宙更加廣闊。自古以來無論王侯將相或是普通百姓莫不如此，有了一想要二，有了二想要三……未達目的機關算盡，步步為營，甚至不惜發動死傷無數的戰爭。
    說到底，還在一個‘貪’字上。
    貪欲大概是世上所有欲望中最沒有止境的一個。
    萬事知當時提到這些的時候，用一種看破紅塵的淡定語氣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都不甘平庸想成為人中龍鳳，若是一步一個腳印靠自己爭取得來倒也沒什麽，就怕使些邪魔外道的手段，自己誤入歧途不說，之前的所有努力也全都白費了。有了三沒人想要一，豈不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踏踏實實的往前走，總有機會達成所願的，有些事……急不得。”
    這是我難得感覺萬事知說得靠譜的話，所以即便過了這麽多年，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回想起來。
    大吉講到這裏，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對了，我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在萬邦集團發現的那些屍體中，找到了坦克那群孩子要找的人，是叫敦敦吧？被挖去了眼睛，心髒也被掏走了。如今屍體已經火化，勝男姐想辦法領回了骨灰，將他安葬在了墓園裏。這幾天那三個孩子都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真怕他們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麽衝動的行為來。”
    我看著大吉微微一笑，“我們的大吉長大了，都知道關心別人了。”
    “一直知道好不好？”大吉牛哄哄地哼了一聲，“我能看到敦敦的靈魂，他好像還有什麽心事未了，一時半會不能轉世投胎。因為我身上有九九歸一咒，所以他不能靠近我。哎，這個咒法有利有害，那些惡鬼孤魂自然不能近身，但像敦敦這樣可憐的冤死鬼也沒辦法說出心中的訴求，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幫他了。”
    “我看你不如去問問坦克幾個，他們常年生活在一起，彼此間最是了解，說不定知道敦敦有什麽心願呢。”我有些疲憊地歎了口氣，“總比你這樣胡亂猜測得好。”
    大吉小聲道，“可我怕嚇到孩子們，萬一被他們知道我能看到鬼魂的話……”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家裏又是擺祭壇又是做法的，你當孩子們都是傻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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