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所修煉的鏡中世界又有改變。
    以往都是風景如畫，此刻卻一片水光。四麵八方皆是一片汪洋，無邊無際，人踩在水麵上，顯得人越發渺小。
    我舉目四望，卻沒有發現冷凝霜的蹤影。
    難道她不在？
    正在我猶豫不定之際，頭頂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冷凝霜正站在我的頭頂之上，她腳下同樣踩著水麵，仿佛我是她的倒影一般。
    眼前的奇景讓我十分意外，“這是什麽術法？”
    冷凝霜緩緩走動，居然沿著水麵走到了我的麵前。
    我大為震驚，一時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冷凝霜麵無表情地道，“這裏名為虛妄，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根據修習者的心境而來。當你心如止水的時候，自然風平浪靜，但隨著情緒的轉變，這裏也會隨之更改。”
    原來鏡術居然如此博大精深，讓人不得不佩服。
    我點了點頭，總算理解了一些。
    冷凝霜輕輕問道，“你來鏡中世界，可是有事與我商量？”
    我自然不能承認自己想她了，否則還不被當成老流氓踹飛出去？我隻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和她說起了九黎族的事情。
    “紅蓮？”冷凝霜顯得有些意外，“這倒是第一次聽說，想必雲崖海閣的古籍中也未必有記載。九黎族向來神秘莫測行蹤不定，所以史料中對他們的描述也非常有限，關於蚩尤魔魂一事更是一筆帶過。想必涉及到族中機密，九黎族的人也不可能泄露給外人吧？”
    我對她說明了紅蓮的來曆。
    冷凝霜躊躇著道，“若它真是殺意所化，自然凶險萬分。你可一定要小心行事才好。”
    我聽到她關心自己，打心眼裏升起一股暖意。
    我故作平靜地向她詢問起了方正的事情。
    冷凝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望著我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我歎了口氣，“難道連你也不信任我？我還沒到利用這種事情撒謊的地步吧？”
    冷凝霜盯著我看了片刻，這才緩緩道，“方正就是你的父親呀。”
    果不其然。
    預料中的答案從她口中說出，倒也沒有讓我十分意外。隻是想到自己居然連父親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不禁悲從心來，說不出的難受。
    我這算不算活得很失敗？
    冷凝霜道，“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乃是方家的族長，行事公正，有口皆碑。大概也是因為他珠玉在前，所以在他死後方家才分崩離析，方心苦苦支撐，身邊又有能人提攜幫助，卻始終不能將方家團結一心，重新帶回正軌。而且各個家族雖然聽上去像是一個整體，但實際上內部還是有等級之分的。就比如你父親這一脈在方家之內血統最為純正，百餘年前的能人也多出自這一支。比如封印焚煙的方翼，魍魎之戰時統帥四大家族的方淳……四大家族之中方家的勢力最為複雜，若不是靠這一脈的正統壓製，說不定早就分崩離析了。”
    說到這裏，冷凝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既然你還活著，方家這一脈也不算斷絕，說不定將來還要靠你以一己之力恢複方家往日的榮光呢。”
    誰？
    我嗎？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無語地笑道，“我就算了吧。我是個胸無大誌之人，實在沒能力負擔這麽重的責任。更何況沒有過去的記憶，關於那場大火的真相便不能昭告天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傳言中殺父弑母的怪胎，又哪有什麽資格去管別人？”
    冷凝霜淡淡地道，“這世上所有的事情既然出現就必然有其道理。你也不用太過心急，隻要徐徐圖之，未必不能找回失去的記憶。”
    她的安慰雖然沒什麽感情，但還是讓我覺得十分貼心。
    我笑著道，“謝了。我這個人從來也不會把問題想得太過麻煩，有些事還是水到渠成的好。反正它要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強求也是無用。”
    冷凝霜道，“你倒是心寬。”
    既然提起了家事，我索性多問了一嘴，“當時北京方家都有什麽人？除了我父親之外，還有誰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
    冷凝霜側過了臉，哀戚地道，“還有你的母親和叔叔。你母親和我母親乃是閨中密友，未嫁人之前便有來往，關係非常的親昵。至於你叔叔則是你父親的親弟，在你出生之前，所有人都說他是方家這一代人裏最為傑出的人才，甚至有可能修煉成功七瞳術。但你出生的那一刻便把這一切都打破了，方家很少有人可以天生自帶三瞳，家族對你的期望很高，一致對外宣稱你是天選之子。”
    這個稱呼實在有些誇張了。
    我尷尬地道，“吹牛不上稅也不能這麽吹，好歹在乎下我這個當事人的麵子嘛。”
    冷凝霜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她輕聲道，“也不是他們誇張，七瞳術的威力的確驚人，一旦修煉而成，萬法歸一，相傳還有時光逆轉死而複生的能力。雖然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但數十本古籍中皆是如此記載，想必不會有錯的。”
    “據說方心的老爸當時也在場，而且還不幸喪生在了大火之中……”我不解地問道，“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冷凝霜道，“我的生日比你還要小上幾個月，這件事又沒有寫在書上，我怎麽知道？隻是聽說好像是為了慶祝你的生日，當時方家辦了宴席，去了不少的人。結果除了少數幸免於難的，大多數都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但具體發生了什麽，外人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涉及到方家的私密，其他家族自然也不好談論。就比如我祖母便嚴令冷家人不許私自交流，如果被發現是要受懲處的。”
    這其中其實還有另一層深意。
    當時方家和冷家的聯姻冷家老夫人並不是很讚成，但女兒已經做了許諾，她也不好出麵打自己女兒的臉。原本是打算等兩個孩子大了再說，如果方寸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她自然不會阻攔，但若是個繡花枕頭，到時候再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也就是了。誰知道這中間發生了大火，當時傳言方寸也死在了火中，冷家老夫人擔心這件事會影響孫女將來再嫁，這才下令冷家人對方家的事情絕口不提。
    不過我自然不清楚裏麵的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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