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回頭看來，“怎麽？你不相信我？”
    雖然當麵說出來有些難為情，但總比藏著掖著的好。我坦誠地點了點頭，“沒錯，我不相信你。”
    方勇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挺小心的。”
    那當然了。
    我一臉平靜地道，“是啊，我沒看上去那麽蠢。何況大家初次見麵，誰知道你心裏打著什麽主意？就算真有懷疑，也隻能算我小心謹慎，總比被人算計了的好。”
    方勇反問道，“那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我呢？”
    額……
    這個嘛，的確是有些為難。
    眼下這種情形，不管他做什麽都會懷疑。
    我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孟婆湯不是讓人望去今生事的嗎？”
    方勇道，“你是神話傳說挺多了吧？孟婆要是隻賣一碗湯，這麽多年早就破產了。她賣的東西可多著呢，你隻管跟我來就是了。”
    我仍舊有些不放心。
    方勇道，“我若真想害你，先前你受地獄三頭犬攻擊的時候我就不會出手相救，所以你大可放心，你的命對我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有用，而不是值得珍惜。
    聽聽，有這樣做人父親的嗎？
    我不屑地冷笑道，“是嗎？真令人感動，這條命居然還有點兒利用價值，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自豪一番了。”
    玄炘低聲道，“反正來都來了，我們就跟他過去瞧瞧，若是看情形不對，咱們跑就是了。”
    跑？
    就怕到時候想跑也跑不了。
    不過玄炘的話也對，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還有退路可言？我幹脆地跟上了方勇的步伐。
    在黑暗中不知穿梭了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大片白光，耀眼而奪目。
    我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不等玄炘開口，方勇便搶著解釋道，“按照我們的理解方式，那裏就是黃泉路了。但這裏的人更喜歡稱呼它為買賣街，因為在這裏可以買到一切東西，隻要能付得起代價，甚至可以選擇投胎的人家，所以許多得到淨化後的靈魂會在這裏徘徊，都想找個穩當可靠的人家轉世，贏在起跑線上，起碼比別人少奮鬥二十年。”
    還有這種事？
    我們循著亮光走去，沒多久便來到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上。黑漆漆的石板路，兩側都是些黑色的門臉，隱匿在一片薄霧中。各色的靈魂穿梭其中，卻仍舊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方勇的金色光芒在這裏顯得異常特殊，眾靈魂無不一臉震驚地看著它，甚至選擇遠遠地避開，不敢輕易靠近。
    街道上甚至還有身著黑衣的官差，看著就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我小聲向玄炘問道，“這些就是牛頭馬麵嗎？”
    玄炘道，“你這麽理解也沒問題，如果在人界的話，他們充其量就是個小小的城管，在這裏也是一樣，這些鬼差負責掌管黃泉路的太平，免得這些靈魂隨意衝撞，甚至打劫過往商鋪也不是不可能。”
    沿著黃泉路走了一段，道路的盡頭忽然出現一棵黑壓壓的大樹，上麵停滿了烏鴉，吱吱哇哇地亂叫成一團，聽著淒涼無比，讓人心生煩躁。
    烏鴉樹下有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婆，渾身包裹在黑衣之中，正彎著腰煮茶。
    我立刻道，“那就是孟婆嗎？”
    玄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一直沒有開口的方勇也裝作沒聽到。
    我不解地問道，“怎麽著，這會兒裝啞巴了？”
    方勇淡淡地道，“就算不叫聲爹，起碼說話也得客氣點兒吧？你這平起平坐的樣子，倒像是我的朋友了。”
    我輕輕‘哼’了一聲，“你直到此刻仍不能證明身份，誰知道你的話是真是假？何況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人鬼殊途，大家還是個做個的事比較好。”
    方勇道，“喝了孟婆的湯，你便可找回記憶，我的身份也就可以證實。到時候你不跪下老子磕頭，老子先抽你三個打耳光。”
    我一臉不屑。
    神氣什麽？
    我慢悠悠地向那老婦人走去。
    方勇低聲道，“這不是孟婆，頂多算是個打工人罷了。孟婆可比她年輕風騷多了，要不是仗著那三分姿色，能在黃泉路上開連鎖店嗎？”
    等走到近處，就聽那老婦人頭也不抬地沉聲問道，“喝什麽茶？”
    方勇道，“給我們來一碗忘憂散。”
    老婦人攪動著木勺的手明顯一頓，接著便緩緩地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方勇，“金色的？你到冥界來做什麽？忘憂散乃是我家老板的獨門手藝，我可不會熬。”
    方勇道，“那就請你家老板出來。”
    老婦人緩緩道，“來不了，出遠門去了。”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方勇道，“是嗎？我好言好語地跟你說話，你要是再不拿忘憂散出來，我就拆了你的招牌，看你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這不成土匪了嗎？
    不過他說話的樣子還挺帥的。
    老婦人道，“不會熬就是不會熬，別說拆了招牌，就是拆了我的骨頭，該不會還是不會。”
    方勇一拍桌子，“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正要掀桌，那老婦人急忙道，“住手！你這家夥，仗著自己金色靈魂無法無天，胡作非為，若真被你拆了招牌，我也撈不著什麽好處。這樣吧，我去那湯碗裏給你找一找，說不定有人喝剩下的。”
    啥玩意？
    我頓時一臉厭惡，“我才不喝別人剩下的呢！”
    方勇瞪了我一眼，“憋矯情！你在世間行走，不知情的情況下，還少吃別人吃剩下的了？地溝油不也吃得噴噴香嗎？”
    怎麽辦？我居然無話反駁！
    行吧，你說得都對。
    老婦人很快找來了半碗湯茶，“對付喝吧。”
    我接過碗來，謹慎地看著方勇，“這能喝嗎？裏麵不會被下毒了吧？”
    方勇無奈地道，“你隻管喝，反正也是靈魂狀態，難道還能再死一次不成？”
    此言有理。
    我一仰頭，將湯茶一口悶掉。
    方勇問道，“怎麽樣？有反應嗎？”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目前看似乎沒有……”
    話還沒有說完，我隻覺得頭一陣劇烈的疼痛，我腳下一軟，直接摔倒了在地上，捧著頭一陣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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