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2 章 叫我一聲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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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鼎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但他強作鎮定,反駁道:“哼,你這是血口噴人!
    我隻不過是盡忠職守,何來犯上作亂之說?
    倒是你,如此大膽妄為,擅動刀兵,難道就不怕被朝廷治罪嗎?”
    朱文正聞言,嗬嗬一笑,笑聲中透露出一種輕蔑和自信:“我?我有何可怕的?
    我獨掌軍中大小事務之時,你不過是湯和帳前的一名小卒而已,區區一個無名小卒,也配跟在我的麵前妄議國事?”
    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戴鼎的心頭。
    戴鼎的臉色越發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的確,朱文正的資曆和戰功都遠非戴鼎所能比擬。
    朱文正二十五歲時,就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都督,統領著千軍萬馬,威震天下。
    而他戴鼎,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在朱文正麵前,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更不用說朱文正的戰功了。
    在尚存人世的老將之中,除了那位戰功赫赫的徐大將軍,恐怕沒有人能與他相提並論。
    而戴鼎,甚至連在朱文正麵前碰瓷一下的資格都沒有。
    麵對朱文正的質問,戴鼎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反駁朱文正的話。
    朱文正看到戴鼎的反應後,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他似乎對接下來的問題很有信心。
    接著,他毫不留情地繼續問道:“那麽,朝廷有沒有下達旨意,命令你緊閉城門,阻止我們入城呢?”
    實際上,不讓福建水師入城是太子的意思,並且是通過巡按禦史陳斌傳達下來的。
    然而,這樣的話顯然不能公開說出來,所以戴鼎隻能選擇沉默,悶聲回答道:“未曾!”
    朱文正並沒有就此罷休,他緊接著又拋出了一個問題:“那麽,我再問你,朝廷是否有過旨意,禁止我們的船隻停靠在碼頭呢?”
    不讓福建水師靠岸,這一決定其實是陳斌下達的,而戴鼎僅僅是奉命行事罷了。
    然而,當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時,戴鼎卻感到束手無策。
    麵對朱文正的質問,他無法反駁,隻能默默地低下頭,甚至不敢再看朱文正一眼。
    朱文正滿臉疑惑地問道:“我實在想不通啊,這明明是我們老朱家的事情,而且還是兄弟之間的家務事,跟你一個姓戴的又有什麽關係呢?”
    麵對朱文正的追問,戴鼎啞口無言,他心裏清楚,如果自己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是奉命行事,那麽朱文正肯定會不依不饒,繼續追問他究竟是奉了誰的命令。
    於是戴鼎索性緊閉雙唇,不再言語。
    他這一舉動,讓朱文正大失所望。
    要知道,若不是看在戴鼎修築新城立下功勞,且在重慶當地百姓中頗受讚譽,朱文正恐怕早就會在城破之際,毫不猶豫地將戴鼎的首級斬下,用來祭旗了。
    朱文正一臉厭惡地擺了擺手,對身邊的人吩咐道:“把他帶下去,關進艙底,日夜派人輪流看守!”
    待戴鼎被帶走後,朱文正正打算派遣人手進城搜尋鄭和的下落。
    畢竟,鄭和可不是一般的宦官,他可是秦王的心腹愛將啊!
    然而,就在朱文正的親兵尚未下船之時,不遠處的碼頭上突然冒出一個身影。
    隻見那人站在那裏,不停地朝著他們這邊揮手示意。
    士兵見狀,連忙放下繩梯。
    那人手腳麻利地順著梯子攀爬而上。
    與此同時,樓船的閣樓上,鄒普勝正沉浸在酣眠之中。
    他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此刻即使是船上那震耳欲聾的放炮聲,以及城頭上傳來的廝殺之聲,都未能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鄒普勝此時正沉浸在美夢中,他夢到自己坐在一張擺滿山珍海味的桌子前,大快朵頤地品嚐著一隻香氣四溢的叫花雞。
    正當他吃得津津有味時,一陣濃鬱的香氣突然鑽進了他的鼻中。
    這股香氣如此誘人,以至於鄒普勝的身體本能地產生了反應,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睜開了。
    然而,當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卻不禁愣住了。
    隻見一個衣服破爛不堪、渾身沾滿泥巴的年輕人正站在他麵前,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活像個剛從城裏逃出來的難民。
    年輕人注意到鄒普勝醒來,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端著一隻燒雞,小心翼翼地放在鄒普勝麵前的桌子上,然後說道:“先生要的味千居燒雞,奴婢給您買來了,還是熱乎的呢。”
    鄒普勝的目光被那隻燒雞吸引住了,它被放在一個幹淨的盤子裏,看起來一塵不染。
    燒雞的外皮呈現出誘人的金黃色,散發出陣陣香氣,讓人垂涎欲滴。
    鄒普勝的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動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來,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兵荒馬亂的,你不夠危險,混入城中,曆經了千辛萬苦,難道就是為了給老道,我買一隻燒雞?”
    鄭和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略顯淩亂的頭發,然後露出一個有些憨厚的傻笑,說道:“先生的好友可是王爺的師傅呢,按照道理來說,王爺都得尊稱先生一聲師叔呢!
    所以呀,奴婢我來伺候先生的飲食,那可真是再合適不過啦!”
    鄭和一臉真摯地看著鄒普勝,那模樣仿佛在說這是天底下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
    而鄒普勝則靜靜地凝視著鄭和,看著他那充滿誠意的麵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久違的感動。
    曾幾何時,除了父母和親人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徐壽輝的年輕人,也是如此真心實意地對待他。
    然而,時光荏苒,那些過往的人和事都已如同雲煙般飄散。
    回憶起這些,鄒普勝的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
    他緩緩地伸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葫蘆,然後輕輕地在鄭和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鄭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地上的燒雞,疑惑地問道:“先生,是不是這燒雞不合您的胃口呀?”
    鄒普勝微微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的笑意卻愈發明顯了。
    他柔聲說道:“癡兒啊,從今往後,你可不要再叫我先生啦。”
    鄭和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便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追問道:“那以後,奴婢該如何稱呼先生呢?”
    鄒普勝的眼眶中閃爍著淚花,但他的笑容卻越發燦爛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聲道:“以後啊,你就叫老道……一聲師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