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衡看著近在眼前的檵木，有些欣喜。
    忍不住上手觸摸檵木毛躁的葉片。
    葉片小小的，隻有爸爸的指甲蓋那麽大。
    但是，葉子多多的，密密麻麻的，數不過來那麽多。
    因為葉子多，所以不管他怎麽采摘應該都是摘不完的。
    子衡忍不住了，要摘葉子了。
    摘了葉子，就可以用葉子玩遊戲了。
    小手癢癢的，抓著一片小小的葉子，狠狠一揪。
    檵木葉片雖小，但卻不易脫落。
    子衡這一扯，整棵灌木都劇烈擺動起來。
    李青峰見狀，立馬問道：“李子衡，你幹什麽？”
    子衡趕緊把小手往屁股後麵一藏，嘿嘿笑道：“沒幹嘛。”
    “你是不是在摘葉子？”
    “沒有啊！”抓著葉子的手緊了緊。
    李青峰也不怪他，隻是說道：“子衡，爸爸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
    “這個檵木種在這裏，是為了擋住寶寶，不讓寶寶摔下外麵去。”
    “你要是一直這樣摘葉子，把檵木弄死了，那寶寶是不是就很危險了？”
    子衡點點頭，笑容僵住了。
    李青峰又說：“而且，爸爸跟你說，這個檵木等到春天開花的時候會非常漂亮，咱們不要摘它的葉子了，好嗎？”
    子衡連連點頭，將藏在屁股後麵的小手伸到前麵攤開，露出一片綠色的葉片。
    有些自責的垂眸道：“爸爸，我以後再也不摘檵木的葉子了。”
    開花不開花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寶寶遇到危險。
    既然這些檵木像爸爸說的那樣擔任著保護寶寶的使命，那就不能再欺負它們了。
    子衡看著在正午暖陽的風中微微搖擺的檵木，澄澈的目光靜靜的流露出些許心疼來。
    李青峰見他看著檵木，以為他還想摘葉子，便說道：
    “子衡，你要是想摘檵木的葉子，就摘下麵這種。”
    說著，鑽入檵木根部，指著根部已經老化即將脫落的葉片道：“你看，這些葉子就是可以摘的。”
    子衡的眼睛亮了，趕緊跟著鑽了進去。
    看著略大一些的葉片問道：“爸爸，為什麽這些葉子就可以摘呢？”
    “因為這些葉子老了，你不摘它們，它們也會掉下來。”
    “為什麽它們老了就會掉下來呢？”
    這個問題可算是把李青峰給問住了。
    他想說，這叫落葉歸根。
    可是，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說這種合適嗎？
    想了想，又覺得不應該把子衡當普通孩子看待。
    子衡本就不是尋常孩子，如果非要將他看成普通孩子，那反倒是壓製他的天性。
    他的天性是與其他孩子不同的。
    他的天性除了天真爛漫之外，還有別的東西。
    比如聰慧，勇敢，熱情，博愛。
    李青峰想了想，又耐心的解釋道：
    “子衡，爸爸之前跟你說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天爸爸再教你一個詞，叫落葉歸根。”
    ......
    子衡的心情一整天都不怎麽好了。
    因為爸爸教了他一個新的詞語，叫落葉歸根。
    爸爸又進山去挖檵木了。
    挖了檵木，然後又扛回來院子種下。
    經過爸爸一個上午的努力，現在院子裏已經種下不少檵木。
    他就坐在院子的青石板上。
    幹淨整潔的青石板被冬日的暖陽曬得熱乎乎的。
    微風輕輕的吹來，帶著絲絲涼意。
    很舒服，很愜意。
    可子衡開心不起來。
    他扭頭去看同樣趴在太陽底下的雲豹，又豎起耳朵去聽屋內的動靜。
    屋子裏什麽動靜也沒有，說明妹妹睡得正香呢。
    這會兒爸爸也不在這裏，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
    除了細弱的風聲，就隻剩下小溪嘩嘩的水聲。
    子衡看著檵木。
    就那麽看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
    他還在想‘落葉歸根’，在想爸爸的那一句‘所有東西死了之後，都是要歸於大地的’。
    葉子脫落，是因為它老了，死了，所以回歸大地了。
    人，也會死的！
    就像素未謀麵的爺爺跟奶奶一樣。
    雖然爸爸沒說，可子衡就是知道。
    他想，爸爸一定很想念他自己的爸爸跟媽媽吧。
    他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回歸大地了呢？
    就像那些老去的葉子一樣，都落葉歸根了嗎？
    子衡想著想著，有點兒困了。
    太陽好暖，風好輕。
    他打了個哈欠，幹脆就地一躺，直接躺在了青石板上。
    朦朦朧朧入睡之前，心裏還在想著落葉歸根的事。
    想著檵木的葉子老了，就掉了。
    但爸爸說，新舊交替，本就是自然規律。
    檵木根部的葉子雖然老了，掉落了，可它的頂端，還會長出很多新的葉子。
    人也是這樣的。
    年老的死了，但還會有更多像寶寶一樣的小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
    新舊交替，自然規律。
    子衡最後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睡了。
    雲豹不安的站起身，走了過來。
    靠近子衡身邊，嗅了嗅，一股奇怪的味道正在從子衡身上發散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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