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
    無非就是做好吃的，然後去拜神什麽的。
    除夕這天拜神，叫做‘還願’。
    小年之後就可以去廟裏還願，並不是非要等到除夕這天。
    因為本地的習俗是初一到初二這兩天不許幹活，也不能動刀子，所以李青峰得在除夕這天把接下來幾天要吃的雞鴨魚給宰殺好。
    雖然家裏沒有冰箱，但好在這幾天的溫度不算太高，約莫隻有十來度左右。
    李青峰昨晚上就跟李青河還有唐興等人說了自家沒有冰箱的難題。
    二人都答應提前將山泉水裝入可樂瓶子裏放入冰箱冰凍。
    等到除夕這天忙活好事情之後，就把凍冰送來。
    如此，李青峰就在除夕這天安心宰殺雞鴨魚。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在魚塊上撒了鹽巴醃製。
    至於魚尾巴，則被他貼到了門口的牆壁上，寓意‘年年有餘’。
    宰殺好雞鴨魚後，下午就開始忙活貼對聯等事情了。
    子衡半大的人兒非要吵著鬧著一起做。
    李青峰執拗不過他，隻好給他用紅紙寫了一副對聯，讓他去貼茅屋的門柱上。
    春風掩映千門柳，暖雨晴開一徑花。
    橫批：春回大地。
    對聯被貼得歪歪扭扭的，但不管怎麽說也算是貼上去了。
    一群野雞圍著門口的柱子看。
    看那紅彤彤的紙，看那黑漆漆的字。
    不認識。
    但卻覺得很有趣。
    好像這對聯往上一貼，就預示著什麽東西，象征著什麽東西似的。
    野雞們也被那紅彤彤的色彩感染了，連去菜園裏抓蟲子都格外的起勁一些了。
    在野雞們的辛勤勞作下，菜園裏的蔬菜不僅蟲子滅絕了，就連菜根的鵝腸草一類鮮嫩的雜草也時怎麽長都長不高。
    為此，野雞肥了。
    野雞肥了，雲豹就有點兒想入非非。
    可礙於奶爸的威嚴，它不敢也不能對這些野雞下手。
    於是，等下午院子迎來人聲的時候，它就立馬扭頭鑽入北山的林子裏，準備尋找自己的除夕大餐。
    唐興開著小毛驢拉來了五六個大可樂瓶裝著的凍冰。
    送完凍冰後，轉身就回家。
    然後沒一會兒，李青河也送了好幾個凍冰來。
    這些凍冰被放置在李青峰臨時挖出來的一米見方的小地窖中。
    李青河看著這簡陋的地窖，真是覺得沒眼看，問道：
    “青峰，你真不跟我們一起過年？”
    這事前幾天就在說了。
    按照四叔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在李青河家過年。
    可李青峰不肯。
    覺得自己不能偷這個懶。
    過年該有的步驟，他一步也不想省略。
    李青峰點點頭：“嗯，對，大哥，你們跟四叔一起過年吧，我就不去了。”
    李青河聞言，也沒多說什麽。
    等李青河走遠了，夜色也漸漸昏暗了。
    李青峰走到院子，對著北山喊道：“泰山？泰山？”
    山裏沒聲音。
    李青峰皺眉，將視線放入山林中。
    結果卻看到，雲豹那家夥這會兒正躲在遠處的林子裏一臉愜意的吃著野雞。
    李青峰：......
    回到屋裏，開始製作年夜飯了。
    材料早就準備好，該炒的炒，該蒸的蒸。
    沒一會兒，桌子上就擺滿了菜。
    子瑜坐在桌邊的餐椅上，子衡坐她對麵。
    兄妹倆看著熱氣騰騰的食物，眼睛明亮，口水翻湧。
    雲豹回來了，舔了舔唇邊的血跡，趴在桌子旁邊的空地上，仰頭看著桌子上的嫋嫋煙氣直出神。
    雖然它的概念裏沒有‘過年’這個詞，但是，它也從這幾天的奇異氛圍中感受到了這一天的不尋常。
    今天是不尋常的。
    奶爸宰殺了很多的雞鴨魚，然後藏到冰窖裏。
    今天更不尋常的是，明明隻有三個人吃飯，可奶爸卻做了一桌子的食物。
    父子三人都坐下了。
    李青峰拿起筷子，看了看兩個孩子，又看了看雲豹。
    一家子都在這裏了。
    微笑道：“好了，開飯吧。”
    然後，先給子瑜的吸盤盤子上放了點魚背脊上的肉，再給子衡夾了一塊紅燒肉。
    最後，又給地上的雲豹扔了一個生的雞全翅。
    三個孩子都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子瑜雖然不會用勺子吃東西，但卻會用手抓食物了。
    小家夥抓著餐盤上的魚肉，有些笨拙的往嘴裏塞。
    結果，手指塞了幾根進嘴裏，白白的魚肉卻從一旁掉出來，又重新掉回餐盤上去。
    小家夥低頭看了一眼，又再度伸手去抓。
    如此反複幾次，才總算是把魚肉塞進嘴裏。
    李青峰看著這一切，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扭頭再看小房子，心裏暖烘烘的。
    如同此時正在灶台內燃燒的火焰一般，洶湧明亮又溫暖。
    回想過去這一年的種種遭遇，恍惚間覺得很不真切。
    好像曾經麵對的那些苦難，都不過是一場夢。
    但那些事情，樁樁件件，又都實實在在的發生過。
    望著眼前美滿的一幕，誰能想象得到，幾個月前他們一家三口還住在破茅草屋裏。
    別說能吃上這麽美味豐盛的食物了，就連煮個白粥喝，都不敢往裏多打一個雞蛋。
    猶記得那時候子衡連續吃了幾天白的，餓得不行了，就一直問他，要什麽時候才有肉吃。
    又想起自己為了進山抓石蛙掙錢，將剛剛半歲的子瑜扔在茅草屋裏交給不足五歲的子衡照看。
    等他從山裏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孩子抱在一起哭得稀裏嘩啦的。
    還有子瑜受傷的事，有子衡遇險的事。
    這些事情在這樣一個時刻細細回想，讓李青峰的眼眶情不自禁的有了些許溫熱。
    看著大快朵頤的兩個孩子，目光是柔了又柔，恨不能將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給自己的孩子。
    子衡見爸爸不吃飯，光顧著看，以為他累了。
    就趕緊從麵前的盤子裏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爸爸碗裏。
    “爸爸，你為什麽不吃飯？”
    李青峰這才回過神來衝子衡笑笑：“吃，馬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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