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明白了。
    合著這個高山村就是另一個曹家坪了。
    不過，曹家坪雖然也都是老人留守村子，但曹家坪的人沒有太多土地。
    高山村的老人們則是有種不完的地，跟撿不完的菌子。
    當然，今年的菌子收入已經大打折扣。
    原因嘛...
    也不能怪他。
    他先前並不知道村民們靠著菌子賺錢。
    而且，他現在已經在補救了。
    他道：“那你們這個魚幹怎麽賣？”
    “還有，如果直接買新鮮的野生小魚，又是什麽價格？”
    俸如昌知道小帥不差錢。
    上次高價買咖啡樹一事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他也不坑小帥，如實道：
    “我們這邊人口不多，河流廣，野生小魚多得泛濫。”
    雙河縣之所以叫雙河縣，就是因為河流多。
    “烘幹的野生魚幹一斤八十元。”
    “鮮活的小魚一斤十五元。”
    這個價格不能說便宜，得說非常便宜。
    李青峰當即道：“明天下午三點鍾我到你們村，你讓你們村的人多撈一些魚，我全部要了。”
    “有魚幹的也準備好，到時候我一起要了。”
    俸如昌看到小帥發來的消息先是一愣。
    隨即揉了揉眼睛，又掐了自己一把。
    疼得他齜牙，這才驚喜道：
    “好，那我跟大家說一聲。”
    俸如昌放下手機，立馬跟父母分享這個好消息。
    俸如昌的父親家中有五個兄弟姐妹。
    好巧不巧的是，他排行最中間，是老三。
    他不是長子，就沒有得到父母初為人母時的天然關愛。
    也不是幼子，自然也無人把他當幼小來疼愛。
    他從小就在幹農活，後來為了供養兒子念書，更是常年超負荷勞作。
    他如今也才五十多歲，可看起來卻跟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般佝僂。
    不過，在看到兒子滿臉喜悅的跟他們分享開心事的時候，他還是會露出憨憨的笑臉。
    笑容中還有五十來歲的風采，眼神中更是有化不開的愛。
    而他原本佝僂的背脊也總是會因為兒子的每一次開心而挺拔幾分。
    小時候他就總是在想，如果能得到父母五分之一的愛，他就是死也甘願。
    但事實是，從來沒有人在意他。
    雖然知道很多孩子多的家庭大致上都是這樣的。
    可那時的他還是本能的渴望父愛母愛。
    但他的期待從來沒有得到過回應。
    因此，等他結婚生子的時候，他跟老婆說：
    “我們就要一個孩子。”
    俸如昌是他唯一的孩子。
    雖然他確定即便自己有兩個孩子也一定能一碗水端平。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靠自己確定就能確定的。
    世事總有變化的時候。
    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再去嚐自己嚐過的辛酸苦辣。
    所以，一個孩子就夠了。
    大約是因為童年缺愛太過嚴重，以至於等他有了孩子後，他就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愛全部投放到了孩子身上。
    每次隻要一看到自己的孩子笑，就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總是悶悶不樂隻知道幹活的俸老三也跟著笑了。
    整個村子裏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般寵愛孩子的父親了。
    在十幾年前全村人都還在為了蓋新房而省吃儉用的時候，他卻已經在咬緊牙根全心全意的供養孩子念書上大學。
    別人都蓋新房了，他家不蓋。
    俸村長來做他的思想工作，讓他停止供養俸如昌繼續念書一事，先把房子蓋起來。
    還說這是為了他好。
    俸村長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我讀書多，見識也比你多，我不會騙你。”
    “我跟你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是寡恩薄義的。”
    “你如今不顧一切供養他念書，將來他有出息了，肯定會躲在大城市裏不回來。”
    “那你這些年的努力可就全都打水漂了。”
    “要是他再娶了厲害的媳婦，隻怕幾年也不會回來看你們一次。”
    “與其這樣，你還不如先把房子蓋起來。”
    “就算將來他不願意回來，至少你們還有房子住不是？”
    俸老三不知道大哥是怎麽想的。
    但他自己心裏很清楚，他愛自己的孩子，僅僅隻是因為想讓孩子開心。
    隻要孩子開心，他什麽都願意做。
    可惜的是，他確實也如俸村長說的那樣，沒念過書，也沒什麽見識。
    所以這會兒看到兒子高興成這樣，他卻愣是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電視裏的那些人都是怎麽說的？
    說什麽苦啊甜的，月亮啊白雲的。
    唉，他是一點兒也記不住。
    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沒念過書的原因才導致他沉默少言。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從小就在大哥的陰影下活著。
    性格自然也要比正常人更自閉一些。
    再加上父母爺奶的‘諄諄教誨’，他便養成了隻會幹活不會說話的性格。
    小的時候，爺奶爸媽都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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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弟弟，你什麽也不懂，那就要多做事。”
    “你大哥在你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經常背著你玩，你要感念你大哥的恩情。”
    長大了，懂事了。
    爺奶爸媽又跟他說：
    “你大字不識一個，將來肯定不會有出息。”
    “所以你要對你大哥好一點，有什麽好的都要想著你大哥。”
    “家裏的活計你都會做，你就多做一些。”
    “你大哥是個讀書人，讓他好好讀書。”
    “這樣將來你大哥有出息了，也會照顧你一二。”
    “要是你不會讀書認字還幹活偷懶，那將來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到時候你大哥也嫌棄你，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後來，他結婚了，爺奶父母又跟他說：
    “你大哥現在是村幹部了，你做弟弟的要事事支持他。”
    “他忙著管理村中的事情，自家的田地肯定顧不上。”
    “你也結婚了，家裏兩口子都有使不完的力氣。”
    “你們就每天抽點時間去幫你大哥把地裏的農活幹一幹。”
    “反正幹活又幹不死人。”
    “這樣往後要是有什麽好事情，你大哥也會想著你們。”
    他性格沉悶，不愛說話。
    娶的媳婦也是不愛說話的。
    兩口子都隻會幹活。
    長輩都這麽說了，他們也隻能這麽做。
    一切的改變，便是有一日他媳婦忽然嘔吐不止。
    吐得極其厲害，且什麽都吃不下。
    年輕人不懂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年老的長輩自然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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