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夜晚的雲中遨遊已久，然而李誌仁依舊沒有回家，不知躲在了哪裏。
    好在平日裏李誌仁經常下鄉采購，不回家也是常事，忙亂了一天的大嫂劉蘭芝並沒有多問。
    而被責令跪在院子裏的老五老六不知何時也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屋內母親梁玉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李秋海坐在小凳上不停的抽著煙袋鍋，混濁的眼眸盯著明滅不定的爐火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麽。
    煙袋鍋磕出的煙灰落滿了腳麵。
    不知過了多久，院子裏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同樣無法入眠的李寶玉翻身坐起，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隱隱約約間，兩道身影跪在院子裏朝著李秋海的屋子重重磕起了頭。
    又跪了好長時間，二人才站起身來擦幹眼淚，頭也不回的向著四合院外走去。
    李秋海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幽幽的看了一眼門縫，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走出去看看。
    將心愛的煙袋鍋丟在了一旁，老爺子歎了口氣一步一頓的坐回到床上，緩緩的躺了下去。
    母親梁玉握住了丈夫粗糙的大手，輕輕的倚靠進了他的懷裏，似乎是在低聲安慰著什麽。
    這一次李秋海這難得沒有不耐煩，隻是摟著老伴的肩頭輕輕的拍動著。
    “就這麽走了？”
    胡同口外，李寶玉的小小身影擋在了老五老六身前。
    老六李寶山神情大變，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向著左右張望了起來。
    他知道如果小老七要做什麽，他們哥倆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分頭跑。
    “總得把誌仁找回來吧。”
    老五李寶貴悵然若失的看了看家的方向，似乎已經看到了爹娘擔憂的神情。
    他知道，為這個家拚搏了半輩子的老兩口對家裏所有孩子的重視程度要遠遠勝過他們自身，更別提作為大孫子的李誌仁。
    所以在他得知大侄子也參軍的消息後就徹底丟下了什麽保家衛國建功立業的心思。
    這一趟，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李誌仁活著帶回來。
    “娘的......”
    李寶玉重重的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放棄將哥倆拖回去的想法。
    攔的了一時攔不了一世，他不可能真的狠下心打斷哥哥們的腿。
    “把這個戴上......”
    黑暗中，李寶玉掏出了兩串軍用識別牌扔在了老五李寶貴的懷裏。
    “戴好！就是死也不能摘！”
    老五李寶貴神色驚疑的看著手裏的四枚鐵牌，隻因兄弟幾個去澡堂洗澡時，他在三哥李寶華的身上也見過。
    當他問三哥李寶華這是什麽的時候，李寶華隻是意味深長的感歎著。
    “這啊，保命的東西，我能活著回來，全靠這個......”
    不知何時，李寶玉的身影消失在了哥倆的身前，老六李寶山撞了撞還在發愣的老五李寶貴。
    “老五，小老七真的走了？”
    “不會是在哪打算偷襲咱們吧？”
    “偷襲？你也配？”
    老五李寶貴嗤笑著將一串刻著李寶山名字的軍用識別牌親手戴在了弟弟的脖子上，並使勁兒的捶了捶他的胸膛。
    “戴好了，這可是保命的玩意，要是敢丟了老子第一個捶死你。”
    “五哥，你說咱們還能回來嗎。”
    老六李寶山鄭重的將軍用識別牌塞進了脖子裏，望著深沉寂靜的夜幕，驀然間有些茫然，他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跟著同學們頭腦一熱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腦海中，母親梁玉的哭聲依舊還在回蕩，這比父親李秋海的皮帶更加令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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