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蠱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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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很長時間,夜安錦感覺時空處於停滯靜止的狀態。
重物撞擊玻璃發出的碎裂聲,鄭吉英破窗而出的身體劃出的弧線,肉身撞擊堅硬地麵發出的暗響,生命戛然而止,然後像瓷器般分崩離析……
這些發生在瞬間的事,像慢鏡頭般,一遍遍在夜安錦震驚到麻木的意識裏重播。
像噩夢,更像幻覺,那麽不真實。
隔斷門橫在眼前,仍然牢不可破。
像隔絕生死的屏障,又像罪惡對正義的對抗。
更像鄭吉英陰險卑劣的人性臨死前最後的狡詐或是僅存的善念……
震驚過後是混亂。
之前和鄭吉英談話時,夜安錦的精神一直處於專注和相對緊張的狀態。
善惡較量如兩軍對壘。
她要不斷地回想和整合所有的蛛絲馬跡。
她問出的每個問題看似隨意,實際上都要抓住一閃而逝的破綻逐一攻克,絲絲入扣地擊潰鄭吉英的精神防線。
這對於準備充足的鄭吉英來說,並非易事。
她識破了鄭吉英的詭計,準確地預測了鄭吉英的犯罪始末,成功地獲取了她供述罪行的音頻。
但她低估了鄭吉英對那個幫凶隱秘、強烈、偏執、愚蠢和扭曲的愛。
更沒有想到鄭吉英會為了包庇那個凶手舉身赴死且毫不遲疑。
她連來得及勸阻和營救的機會都沒有!
夜安錦疲憊地靠在隔斷門上,就站在鄭吉英剛才站立的地方。
她是法醫,鄭吉英是罪犯。
鄭吉英自知罪不可贖,丟盔棄甲、落荒而逃,而後畏罪自殺、以死謝罪。
以命償命。
罪有應得。
可是,她還是教師,她還是學生。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學生跳樓身亡,噬骨焚心的痛惜和傷感油然而生。
兩種身份,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擾得夜安錦不得安生。
她失神地看向陳列架上橫七豎八的人體器官標本,那是鄭吉英“英勇無畏”地撈出來的。
鄭吉英本想蒙混過關,造成她病重的假象,讓夜安錦幫她作證和脫罪。
沒想到,弄巧成拙露了餡兒……
夜安錦沒有勝利者的喜悅,更多的是無奈和沮喪。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個鐵盆裏攔腰折斷的石膏矽膠模型上。
到底不是真正的人體,斷裂處不見白骨,零散處不見血肉。
它沒有痛感。
可它五官猙獰的臉上,一雙暴突的眼睛卻生動傳神,死死盯著她,像嘲笑她的驚慌失措和婦人之仁,也像邪惡的靈魂藐視正義的審判。
鄭吉英死也不肯說出那個凶手是誰。
周欣瑩和李思思的案子終是死無對證,眾多疑點恐將無法查實。
夜安錦沮喪的無以複加……
樓下很快傳來喧嘩。
而後,紛亂的腳步聲從門外的走廊由遠及近。
程原領著政教處主任、賀斌等七八個人湧進來。
唐琛、李婷婷也來了,身後還領著兩個拿著攝像機的記者。
“哎呀我的老天,這咋得啦?搞破壞不是這麽整的,連命都豁上了,我找誰賠去啊?這些標本花了老錢了……”
政教主任胡偉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禿頂矮胖叔,兩條小短腿風火輪似的趕到陳列架前,拎起一隻斷手就丟進了旁邊的瓶子裏,急得直飆東北話,“廢了廢了,這瞎幾吧搞啥啊搞?模特也給我摔斷了,它跟誰有仇啊?”
其餘人神色各異,不約而同看向夜安錦。
夜安錦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膝,額頭抵在膝蓋上,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無比的沮喪和身心俱疲的感覺如暗夜的潮水,嚴實地淹沒了她,讓她感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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