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還不停的說著：“趕緊把錢交出來，你個小畜生，小野種，看老娘不打死你。”
    頓時院子裏就傳來了小孩子痛哭的聲音。
    餘小勇見他媽打得起勁兒，也一臉興奮地走上去踢了幾腳。
    在他們母子的混合雙打下，餘小偉的哭聲愈來愈小，直到最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東西了。”呂紅燕見他還剩一口氣了，也就停了下來，怕到時候打死了自己不好脫身。
    隨手丟下手裏的木棍，一手拿起糧食一手牽著自己兒子就回去了，看也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孩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才傳來了一個聲音：“水，快給我水。”
    那聲音很沙啞，像是在沙漠許久不曾喝水一樣。
    要是平常的話，他一開腔，餘小偉保準立馬就進來了，可幾天他已經喊了幾聲了，屋裏連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難道他沒在家？
    實在受不了了，餘承文隻得自己起床，準備去舀點兒水喝。
    蹣跚著走出房間門，正準備伸腿往灶房跨去，卻在看見院子裏趴著的那抹熟悉的小小身子的一瞬間，頓住了。
    餘承文手腳突然變得冰涼，他怕自己此刻心裏的這個可能變成真的。
    撲爬跟鬥的撲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前這個蜷縮在一起的小小身子。
    餘承文那顆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還好，身體還是熱的。
    “小偉，小偉，你快醒醒啊，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餘承文看著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兒子，顫抖著雙手輕輕把他摟進懷裏，眼裏彌漫著水霧。
    自從媳婦兒跑了以後，他就感覺自己做人好失敗，連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工作也保不住。活著就是浪費空氣，整天渾渾噩噩的，不是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
    自己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否有東西吃，有衣服可以穿……
    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怕兒子丟下自己，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成了貨真價實的孤家寡人。
    “爹……我……我事……的。”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餘小偉虛弱的睜開眼睛，對著餘承文說了一句又暈了過去。
    餘小偉其實是想安慰他爹來著，可眼皮實在太沉了，他已經沒了睜開眼睛的力氣了，說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餘承文抱著懷裏的兒子就衝出了院門，朝外麵跑去，嘴裏還不停地喊著“救命”。
    這聲音嘶啞又急切，惹得聽見的人都駐足觀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也是好心的村民上前詢問：“餘老二，你們這是咋了？”
    “李大叔，求求你救救小偉吧，他可能快不行了。”
    餘承文感覺自己懷裏的兒子呼吸好像變得越來越越微弱了，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淚水也糊了一臉。
    “那你趕緊送去大隊衛生所啊，快，這可耽擱不得。”
    一聽情況這般緊急，李大叔趕緊催促道。
    “對，對，去衛生所。”
    李大叔的聲音像是給迷茫的人指了一條出路，餘承文反應過來也不再耽擱，朝著衛生所的方向跑去。
    在經過葉程家門前那條小河時，剛好碰到了清洗完豬大腸的葉清清。
    看著眼前一臉急切、滿臉胡須、邋裏邋遢的人，葉清清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回來這麽久了，還沒見到過這個人呢，好像不認識，他是誰？
    就在葉清清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不經意瞟了一眼他懷裏抱著的人：咦，那孩子咋那麽眼熟？等等，好像是小偉子，他怎麽了？
    “喂，站住，小偉咋了？”葉清清反應過來，轉身朝那人大吼了一聲。
    餘承文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轉身朝後麵望去，隻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緊盯著自己，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盯著他懷裏的小偉。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葉清清三兩步走上前去，看著他懷裏奄奄一息的小偉時，忍不住擔心道：
    “小偉咋成這個樣子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我，我也不知道，我醒了就看見他趴在院子裏一動也不動的。我，我要帶他去看醫生。”
    葉也不管這個女人是誰，怎麽會認識小偉的，餘承文說完就要抱著兒子開跑，卻被眼疾手快的葉清清抓住了衣服：
    “衛生所得有三四裏路呢，你打算就這麽跑過去？先不說你跑不跑得到了，就你這速度得耽擱多長的時間？你耗得起小偉也耗不起。你等等，我去叫小程騎自行車載你們過去。”
    也不管他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葉清清端著裝了豬大腸的盆子就往家裏跑。
    小程，葉程？餘承文仔細回想了一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這個人是葉程的姐姐？
    葉萍萍時不時地就會回來一次，他倒是見過兩次，可不是眼前這個女人。這人難道是葉程他大姐，葉清清？
    不等他再繼續想下去，葉程就火急火燎的騎著自行車出來了。
    “餘二哥，趕緊上車，我送你們去衛生所。”
    葉程一個急刹，自行車就停在了餘承文麵前。
    等他抱著孩子坐上了自行車，葉程腳下一個用力，自行車就飛快的跑了起來。
    隻聽“吱”的刹車聲，自行車就穩穩地停在了衛生所門口。
    停好車，葉程接過餘承文手裏的孩子，一邊往裏麵跑，一邊朝裏麵大喊了一聲：“趙醫生，快救救孩子。”
    餘承文緊跟在他的身後，見趙醫生開始為孩子診治了才送了一口氣。
    此刻放鬆下來，餘承文輕輕甩了甩手臂，才感覺到自己雙臂酸痛不已，幸好有葉程送他們，不然他不一定能把孩子抱過來。
    要是以前的話，這麽點兒距離肯定是沒多大的問題的，可最近半年的時間，他基本上每天都在喝酒、睡覺、睡覺、喝酒，身體早就廢了。
    想著自己的所作所為，餘承文羞愧不已。
    大隊衛生所隻有一個趙醫生，他年紀大太大，卻繼承了自己父親的精湛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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