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蘭說著就放下了碗筷，伸手就要去接過她懷裏的孩子。
    “嫂，嫂子，不用的，我，我這樣可以的。”高彩霞此刻心裏挺複雜的，連說話也開始結巴了。
    “行了，孩子給我吧，大過年的你也好好吃一頓飯吧。”季文蘭沒再理會她，一邊逗著懷裏略顯瘦小的孩子一邊往旁邊走去了。
    高彩霞感覺鼻頭發酸，趕緊埋下頭繼續吃飯了，不讓別人看到她的狼狽。
    以前，她還挺看不起季文蘭的，人長得瘦不拉幾的不說，還被娘家給“賣”了，斷了關係，從此就再無娘家可倚靠。嫁了個男人雖說長得不錯，可也是整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沒啥本事，那真是樣樣都不如自己。
    可經曆過了才知道，原來，自己其實比她差遠了，就因為自己生了個女兒，婆婆對自己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再也沒有以前的笑臉迎人、關懷備至。就連對自己事事順意的丈夫，也沒以前體貼了。要是自己在他跟前埋怨一下婆婆對自己的不好，葉朋總是會顯得不耐煩，還讓自己少惹事兒……
    要不是大伯一家幫自己進了食品廠，自己也能有一份收入，那日子肯定是要過不下去了，自己那從鬼門關走了一趟才生下的孩子，可就造孽了。
    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嗬嗬，簡直就是笑話。
    希望自己醒悟的不算晚吧。
    吃過午飯，一大家子坐在火堆旁邊聊著這一年所發生過的事情，聊著對明年的期望，氣氛倒也歡快。
    葉程雖然看上去有種生人勿進的感覺，可對自己的幾個外甥卻是極其有耐心的，一下午都帶著幾個孩子在旁邊放鞭炮、做遊戲。整個院子都充斥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真真是快樂極了。
    因著葉萍萍一家明天還要回她婆婆家過年，方秀英帶著姑嫂幾人早早的就開始忙碌著晚飯，想著早點兒吃了晚飯他們回去的時候不至於天黑。
    中午準備的菜還剩下不少，方秀英把它們熱了熱，又準備了兩三個菜就算完事。
    這缺衣少食的年代，能不餓肚子就挺不錯了，可沒有倒剩菜剩飯的習慣。再說了，把剩菜混在一起熱著吃那味道可不賴，再和碗裏的米飯一攪拌，嘖嘖嘖，味道簡直比新做的菜還好吃呢。
    葉萍萍一家回去的時候，兩輛自行車上都掛滿了東西，和來時的情況不遑多讓，都是家裏做的醬料和耐存放的肉類。
    這番操作把他們整得哭笑不得，葉萍萍趕緊抓住還在往車上塞東西的方秀英，說道：
    “媽，行了行了，您這把自行車都掛滿了我還咋騎回去啊？”
    “是呀，媽，我們家裏有吃的，您不用給我們，留著家裏吃吧。”田德林也趕緊勸阻。
    “不多不多，也就是些吃的，不值幾個錢的，就是想讓你們也給親家親家母、親家姐姐一家帶一些去，讓他們也嚐嚐鮮。”
    “媽，您就放心吧，每次拿的東西我們都有給他們送，少不了他們的。天色不早了，我們就回去了。”
    葉萍萍說完給田德林遞了個眼色，夫妻倆騎著自行車就跑了。
    “哎，你這孩子，路上慢點兒，小心孩子睡著了。”看著已經離開十幾米的人，方秀英隻得囑咐著。
    “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大家才往家裏走去，朱以群和高彩霞婆媳倆幫著把桌子收拾幹淨，一家人也回去了。
    “媽媽，看，舅媽和姨媽給我的紅包，姐姐也有喔。”葉清清剛洗完碗坐下來，小香葉就拿著紅包在她麵前顯擺。
    “媽媽，給，我的紅包給你，你去賣一件漂亮的衣服吧。”
    香草把手裏的紅包揣進了葉清清的衣服口袋裏，雖然有那麽一點點不舍，可她知道媽媽為了養她們姐妹倆有多辛苦，連衣服都舍不得買一件，要不是舅媽給她做了衣服，媽媽怕是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聽姐姐這麽說，香葉也把自己的紅包塞進了葉清清手裏，“媽媽，姐姐的不夠還要我的。”
    葉清清鼻頭一酸，險些掉下眼淚來，她把兩個孩子緊緊摟進自己懷裏，笑著打趣道：“媽媽把你們的錢花了，你們真舍得？”
    “嗯！”姐妹倆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
    眼裏的淚花終是不爭氣，緩緩地流淌了下來，葉清清趕緊用袖子擦掉，她再一次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多麽的正確，哪怕前途困難重重，她也絕不後悔。
    方秀英最是看不得這樣的情景，硬是把眼眶裏的濕潤憋了回去，故意板著臉打趣道：“好啊，是不是外婆沒給你們紅包呀？你們一點兒也不喜歡外婆了。”
    剛得自由的姐妹倆一聽，外婆生氣了，那還得了？趕緊噔噔噔地跑過去抱著方秀英撒嬌：
    “外婆外婆，我們最喜歡你了，等我們長大了給你買好多好多的衣服和糖果好不好？”
    “噗呲。”眾人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你們不是都有兩個紅包嗎？一個給你們媽媽，另一個給我不行嗎？”方秀英努力掩下嘴角的笑意，說道。
    姐妹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為難了。
    “可是，可是，媽媽養我們好辛苦的，我……”香草說著說著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哎喲，我的乖孫孫喲，外婆逗你們的，你們知道媽媽的不容易就是好孩子，愛你們還來不及呢，怎會和你們媽媽爭。”
    方秀英俯下身摟住她們，在她們的臉上親吻了一下，眼裏是化不開的疼愛。
    “看，外婆和外公也給你們準備了壓歲錢呢，呐，拿著買糖吃。”方秀英也拿出早就用紅紙包起來的紅包，塞進了她們衣服兜兜裏，又輕輕揉了揉她們的頭發。
    看著外婆不僅沒生氣，還給了她們紅包，姐妹倆高興了，眉眼彎彎的。
    “謝謝外婆，謝謝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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