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盯著隆起的被子看了會兒，喬晚捏緊手機沉默走出臥室，替他關好門。
    “哢噠”一聲後，腳步聲遠去，季池掀開被子，一股濃烈的黑煙將整個屋子籠罩，全黑眼眶內，兩股黑血順著雪白肌膚滾下，接著是鼻腔，耳朵……
    尖利牙齒緊咬著手臂，整個人猛烈顫抖，他仿若失去理智，黑紅血液浸濕整張床單，接著順著床單成股淌到地板。
    嗜入骨髓的痛蔓延全身，好奇怪，他明明死了啊，怎麽還會感到疼痛？
    合上眼皮，相機哢嚓聲不斷闖進腦子裏，無數閃光燈一下又一下，像石頭砸在身上，周圍厭惡的嘴臉將他圍在中央，指向他的手向他放出利箭，千瘡百孔……
    ……
    喬晚呆呆坐在床沿，床單皺得厲害，她仿佛看到季池在她床上抱著她被子打滾的畫麵，他突然怎麽了？
    他不喜歡拍照。
    他……
    喬晚腦子很亂，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床新的被子扔到床上，走進洗手間站在淋浴下，周身寒氣在溫水下散去。
    閉上眼睛仔細揉搓頭發，這幾天的頭發似乎很頑固，不再像那天一樣掉得厲害，這讓她沉重的心情輕鬆很多。
    笑了笑，明天再去哄他叭。
    整個腳背被浸在溫熱中，衝幹淨不小心弄到臉上的泡沫，她睜眼低頭看，浴室裏血紅一片，她赤裸身體站在血海中央。
    “怎……怎麽回事？”抬起頭，淋浴噴頭裏噴出的水也變成豔紅色。
    晃了晃身形，她腦袋一陣眩暈，手掌貼到鋪滿水汽的牆上，甩了甩頭，再睜開，哪裏是她看到的血海，她分明站在滿是泡泡的水裏。
    淋在身上的水也還是透明的。
    扭頭看向廁所緊閉的窗戶和門，喬晚深吸一口氣，嘩啦踩著堆到腳背的水過去開窗戶。
    她這是缺氧了，嚇死，還以為真見鬼了。
    呼吸到新鮮空氣，腦子很快清醒過來，她關掉淋浴，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水道突然堵了。
    她嫌惡地走出浴室，沒一會兒，她就眼睜睜看著便槽裏開始漫出黑漆漆的惡心東西，一些廚餘垃圾，不要的爛肉什麽的。
    好在浴室門口設有門檻，才不至於讓那些惡心的汙水和髒東西漫到外麵的房間裏。
    拿來垃圾袋，她小心清理水麵令人作嘔的垃圾，其中一個熟悉的東西闖進她視線。
    她齜牙咧嘴夾到眼前，這不是上次她才撿出來的烏雞爪嘛？沒完沒了的，這棟公寓上麵是不是誰在家偷偷養雞了，有事沒事宰雞燉，還不愛吃雞爪。
    不愛吃也別往下水道扔啊，這下堵了吧，還堵的是她這種無辜人士的家。
    煩死了！
    裹上衣服，她要趕緊去把這袋子惡心人的髒東西扔了，明天還得找人通下水道。
    打著手機電筒走在黑漆漆走廊裏，她老遠就看見有人在翻垃圾桶，這次她確認不是樓上精神狀態有點問題的紅衣姐姐，應該是她好久沒看到的保潔阿姨。
    她拎著垃圾閑步走過去，“阿姨，還沒下班嗎？”
    保潔阿姨抬起頭來，手裏拿著塑料瓶子，滿是滄桑的臉上看到喬晚時浮現出一絲詫異。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小姑娘搬來有一段時間了，她還安然無恙站在這裏？
    喬晚將手裏的垃圾扔進垃圾桶，“剛剛洗澡的時候下水道堵了，物業這個時間有可以通下水道的人嗎？”
    保潔阿姨將手裏撿來的瓶子放在一旁堆滿紙殼的小推車上，想是上班之餘撿點廢品補貼家用。
    她臉上露出和藹的笑，搖頭，“物業沒人，這種小事都是我在做，不如我幫你看看？”
    雖然感覺不太好，但也沒辦法了，誰讓她晚上有起夜的習慣。
    領著保潔阿姨進房間，打開浴室門，剛才還儲滿汙水的浴室此時隻剩下些髒亂的痕跡，看來剛剛她去丟垃圾的功夫，下水道又自己通了。
    保潔阿姨熱情的說什麽都要幫她打掃廁所，她攔都攔不住，半推半就下，保潔阿姨利索地收拾起來。
    喬晚找出現金，站在保潔阿姨身後，盯著她忙碌的背影鬼使神差打開手機攝像頭。
    “哢嚓！”閃光燈從廁所淺色瓷磚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保潔阿姨回頭看她，露出笑容，“姑娘在拍我嗎？”
    將手機揣回兜裏，喬晚搖頭，“沒有，我就是拍拍廁所，免得到時候出問題房東找我。”
    “阿姨，也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自己來吧。”喬晚邊說邊把上次秦羽給她的五十塊錢遞給保潔阿姨。
    她擺手，“不用了，舉手之勞。”
    喬晚還是硬塞給她，送她到門口，她扭頭看向對麵房門，親切地問：“姑娘，對麵有人住嗎？”
    喬晚點頭，“嗯，一個作家，她不喜歡出門，阿姨應該沒見過吧。”
    保潔阿姨慈愛地微笑，瞳孔不像年輕人那樣清澈，眼白泛黃，眼眶內時刻蓄著不會流出來的眼淚，她身體佝僂，看上去有些可憐，讓喬晚覺得大半夜還讓她來通廁所有些良心不安。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大概隨口一問，她並沒有表現出很關心的樣子，很快同喬晚告別。
    喬晚關門後打開手機將保潔阿姨背影的照片刪除，重新洗漱一番吹幹頭發上床，她有些擔心季池了，他是不是還生氣呢？
    打開手機想給他發送點什麽消息，頂著她自拍照頭像的好友發來消息。
    她和季池還真是心有靈犀……
    那個頭像是先前給他注冊微信的時候，他強烈要求要她做頭像，她隨手拍的。
    現在看上去，她十分不滿意，她都沒來得及p一下，萬一以後他加別的好友，人家說他女朋友不過如此怎麽辦，她什麽時候必須給他一張精修自拍讓他重新上傳。
    點開消息，對不起明晃晃的三個字闖進視線。
    喬晚輕哼一聲，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打字。
    “這次就原諒你啦，下次再這樣我可生氣了，你剛剛嚇到人家了。”
    扣完字發送，順便搭配一個萌娃哭泣表情包。
    季池渾身是血，頹然坐在充滿黑氣的血泊中，頂著全黑指甲的指腹輕柔撫摸屏幕上哭泣的小孩表情包，仿佛那正是喬晚此刻在哭的模樣。
    胸口悶悶的，他想到她麵前跟她道歉，可現在這樣出現會嚇到她的。
    而且……
    微微張嘴，手指使勁兒往上戳了戳收不回去的尖長利齒。
    他怕自己此時的狀態，見到她後會失控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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