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寶瑞向後退了兩步，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點，然後掏出電話來，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向醫護人員交代清楚了時間地點之後，馮寶瑞掛斷電話，雙手插兜，十分不解地問道，“老沈，你究竟跟唐力有什麽仇怨呀？”
    沈光明哪裏敢說，自己曾經強奸過唐力的妹妹？
    他悠悠地歎了口氣，用漏風的嘴巴，艱難地說道，“這唐……力，打小就有，有精神……病，剛剛一定是因為，他，他喜……歡的姑娘被抓了，所以才變的狂躁起來。”頓了頓之後，他又說道，“別，別別報警，我跟他爸是，是朋……友。”
    馮寶瑞心中暗想，你糊弄鬼呢！
    好端端的一個人，被唐力打成了爛茄子，竟然連個屁都不敢放，還說什麽，是因為跟唐兵是好朋友，這不是扯淡嘛！
    你沈光明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我還能不了解？
    悠悠感歎一聲，馮寶瑞滿臉憐憫地說道，“像老沈你這樣重義氣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頓了頓之後，沈光明又說道，“可是，你現在這副樣子，如果有人問起來，你該怎麽說呀？”
    沈光明是常務副縣長，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討好巴結他呢，另外，縣裏的那些領導，各科局的局長，知道沈光明生了病，也一定會去探望的。
    “我就說，說被車給，給撞了。”沈光明說道。
    馮寶瑞撇了撇嘴，將頭轉向了一旁。
    挨了一頓打，最後連個屁都不敢放，沈光明一定是幹了缺大德的事兒。
    哎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過了今天晚上，自己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很快，救護車開了過來，幾個醫護人員來到沈光明的麵前，他們詫異地問道，“他這屬於外傷吧？”
    一句話，讓馮寶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外傷肯定是沒錯的，按照沈光明的說法，他是被車撞的。
    可是，被撞的地點不是在大馬路上，反而是在天池浴都的五樓！
    撒謊不要緊，關鍵是你得能圓謊才行。
    馮寶瑞抽了抽鼻子，“你得問他。”
    一個四方大臉，眼大唇厚，身高一米七，體型頗為壯碩的女護士湊到沈光明的麵前，“先生，請把您的姓名，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以及工作單位告訴我。”
    沈光明的嘴角，狠狠抽動了兩下，“你們是醫生，不是警察！”
    “清源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警察局那邊要求醫院，所有外傷的患者，必須報給他們一份詳細的信息。”那名護士十分認真地說道，“請問，您叫什麽名字？”
    說著，她攤開一個本子，作勢要記錄。
    “滾。”沈光明吐出一個字來。
    “滾？” 護士一怔，心中暗忖，這世界上還有姓滾的嗎？
    或許是，自己少見多怪了，輕輕咳嗽一聲，護士繼續問道，“請問，您叫滾什麽？”
    “滾……你娘的蛋。”沈光明罵了一句。
    護士一怔，隨即抬腿一腳，直接踢在了沈光明的大腿上，“我草你媽的，你敢罵人！”
    當她打算踢第二腳的時候，旁邊的醫生和司機，連忙將她拉住。
    “老娘好言好語問你的話，你個逼樣的憑什麽罵我！” 護士掐著腰，跳著腳罵道，“你老婆在家偷野漢子，你當王八沒處發火，衝著你老娘撒什麽氣，我草你八輩兒祖宗的！”
    馮寶瑞手裏夾著半支煙，心中暗想，這娘們雖然性格潑辣，但長得卻不錯，沒有想到她竟然自甘墮落，真是便宜了沈光明的八輩兒祖宗！
    “算了，咱們走，不搭理他就是了！”醫生拉著護士，轉身下了樓。
    “喂，喂別走啊。”馮寶瑞大聲喊道。
    他們走了，自己該怎麽辦，總不能在這裏守著沈光明一直到天亮吧？
    “扶我……起來。”沈光明忽然說道。
    馮寶瑞一怔，隨即走到他的身邊，“能起來嗎？”
    “能。”沈光明說道。
    馮寶瑞抓住他的胳膊，動作輕緩地，將沈光明扶了起來，然後一步步地，扶著他出門。
    “老馮啊，今天兄弟我，我倒……黴，讓你見笑了。”沈光明一邊走，一邊說道，“今天的事兒，你啥……都沒看到。”
    “不用你囑咐，我都知道。”馮寶瑞連忙說道。
    下了樓之後，沈光明強烈要求，馮寶瑞給他打一輛車。
    “你要去哪呀？”馮寶瑞疑惑地問道。
    鼻梁骨容易骨折，另外嘴角也裂開了，眼眶的皮肉也破了，他此刻的情況，應該去醫院做個檢查的。
    “我去……江北醫院，你不用管……我了。”沈光明衝著司機說道，“開車。”
    出租司機看著沈光明的樣子，“老哥哥，你這樣的狀況，得加錢啊。”
    “多少？”馮寶瑞問道。
    “三千！” 司機說道。
    我靠！
    從這裏到江北醫院，竟然要三千！
    平常連三百塊都花不了。
    “老弟，你不能坐地起價呀。”馮寶瑞不悅地說道，“你這是擾亂市場秩序。”
    “他這個樣子，萬一死在我的車上，我豈不是倒了黴？”司機瞪大眼睛說道，“我也是有風險的好不好？萬一他死了……”
    “打住！” 馮寶瑞連忙說道，“三千，我給。”
    馮寶瑞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三千塊轉給了司機，隨即對沈光明說道，“老沈，我明天去看你……。”
    沒等他說完，司機一腳油門下去，汽車嗖地一下躥了出去。
    在司機看來，自己必須爭分奪秒，趕緊將這個瘟神送到江北醫院，萬一在自己的車上出點什麽事兒，那個就倒了大黴。
    所以，他也不管沈光明什麽感受，一路風馳電掣，車速狂飆一百五十邁，不到一個小時，就將沈光明送到了江北市醫院。
    這一晚上，對於沈光明來說，是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夜。
    自己喜歡的娘們，沒有睡成。
    打了幾個小時的麻將，一毛錢沒拿到。
    挨了一頓打，被小護士罵了一頓祖宗，然後又亡魂大冒地，坐了一個小時的車……。
    車停了，他的心撲通撲通還在跳個不停，司機瞅了瞅他還活著，跳下車去，繞到汽車的另一邊，打開車門直接將沈光明，拖死狗一般，從車裏拖下來，隨即掏出手機來，給沈光明錄了個像，“哥們，到站了，你還活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