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囍(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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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此蕭暮雨一無所知,眼下她心裏隻掛記著沈清秋,這裏離沈家已經很近了。
    如果她不趕緊去,沈清秋被帶走的話,那基本就是毫無還擊之力。
    這不是現實劇情,如果是現實發生的,沈清秋還可能有機會等著她救。
    她更怕的是這就是副本給的第一個挑戰,這是s級難度,萬一她處理失誤,沈清秋會直接折在這裏。
    這個念頭讓蕭暮雨心裏猶如火燒,咬咬牙,腳下生風借著夜色的遮掩,迅速繞到了沈家後麵。
    耳邊的嗩呐,鑼鼓越來越近,而郢州城的老百姓就像睡死了一般,沒有一點反應。隻有遠處的狗叫聲此起彼伏,驚恐焦躁。
    幸虧今天白天她來過沈家,很清楚沈清秋住的位置,於是一躍而起,幾個登爬就上了院牆,悄無聲息地進了沈家後院。
    隨後她一路走進沈清秋的廂房,拿出之前的青銅劍,將窗戶挑開,一個縱身翻進屋去。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抬頭站起來,一聲急促的驚叫就從眼前炸了出來。
    蕭暮雨心跳驟急,腦袋嗡了一聲,一個猛撲過去,捂住了那個人的嘴,兩個人頓時重重後摔。
    蕭暮雨情急之下隻能有右手手肘落地,咚得一聲,痛的她皺緊眉頭,咬著牙低下了頭。
    而被她護著的人此刻在身下急劇掙紮,雙手亂撲騰,蕭暮雨情急之下隻能整個壓在她身上,壓低聲音道:“清秋,是我。”
    沈清秋動作頓時一僵,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根本看不清樣子的人,不過緩過神鼻端嗅到了熟悉的香味,的確是蕭暮雨,於是一顆驚懼的心終於緩過神了,頓時伸手含嗔帶怨地捶了蕭暮雨一下。
    蕭暮雨心裏何嚐不是又驚又怕,但是眼下沈清秋好好地就在她身下,心裏總算安穩下來,不過掌心卻是觸及到一股濕潤,沈清秋哭起來了。
    這一下蕭暮雨更是手足無措了,她連忙低聲道:“我放開你,但是你不要出聲。我在過來的路上看到了一支迎親隊伍,眼下應該已經快到了,你不要怕不要亂,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蕭暮雨這一番話驚雷一樣砸在沈清秋腦袋上,以至於蕭暮雨鬆開她,她也沒反應過來。
    直到蕭暮雨給她擦著眼淚,把她拉起來,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識,思路很清晰,“你是說你遇到了白河郎君的迎親隊?”
    蕭暮雨點了點頭,同時拉著她伸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那嗩呐聲停在了沈家門口。
    蕭暮雨心跳越來越快,她迅速看了遍自己的卡片,麵具三次使用機會已經結束了,秒表不能用,所以她能夠用來防身的隻剩下走馬燈,以及手裏的是沈清秋非要留給她的青銅劍。沈清秋記憶沒恢複,形勢對她們很不利。
    “你聽到了嗩呐聲嗎?”蕭暮雨低聲問沈清秋,沈清秋一臉茫然和驚恐,搖了搖頭。
    蕭暮雨有些詫異,沈清秋聽不到?是因為她沒恢複記憶嗎?
    但是現在她沒太多心思去思考這件事了,隻等著那所謂的白河郎君進來,她今晚無論如何要讓他付出一點代價。
    可是很奇怪的是,這嗩呐停頓了片刻後,竟然又離開了。
    這讓蕭暮雨心裏覺得很是奇怪,所以這不是衝著沈清秋來的。
    隻是有些地方說不通,如果不是衝著沈清秋來的,為什麽會停在沈家門口。難道今晚目標另有其人,沈清秋隻是下一目標?
    嗩呐聲遠去,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很飄忽。蕭暮雨皺了下眉,不是沈清秋是當然是件好事,不過這件事無論有沒有選中沈清秋,他們都沒辦法置身事外,這是她們通關必須要解決的事。
    哪怕很危險,蕭暮雨也不想錯過今晚這個絕佳的時機。
    因此她看了眼一直揪著自己像個鵪鶉的沈清秋,眼裏有些柔意。
    進副本以來,從來都是沈清秋一馬當先,在最前麵保護自己,從沒見過她這麽害怕的可憐模樣,蕭暮雨好笑的同時又滿心憐愛,低聲道:“不怕,他們要走了,今晚可能不是衝著你來的。你先在屋裏躲好,護身符在身邊嗎?”
    沈清秋不好意思鬆了手,點了點頭,拿出護身符又默不作聲地塞給了蕭暮雨。
    蕭暮雨接過護身符,入手有些發燙,看來不是自己的錯覺,剛剛那群髒東西離沈清秋很近了。
    “護身符發燙了,一旦有不幹淨的東西靠近,它就會提醒你的。我還有事要去做,你收好,我處理完立刻回來。”
    來不及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說完蕭暮雨把護身符再次塞給沈清秋,就準備離開。
    沈清秋使勁抓著她的衣服,呼吸急促,“你,你要一個人去跟著那群鬼東西?”
    借著窗外的月色,蕭暮雨依稀可以看到沈清秋的臉,她臉色蒼白神情急切害怕,一雙眉使勁擰在一起,滿臉的不讚同。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必須得去。你別擔心,我有辦法保護自己。”說完,蕭暮雨抓住沈清秋的手,想拉開她。
    沈清秋表情變得異常堅決,眸子裏的恐懼此刻都被她這股氣勢掩蓋住了,她死死抓著不鬆手,斬釘截鐵道:“再怎麽重要,我也不許你一個人去。你要麽別去,要麽帶上我。”
    蕭暮雨愣住了,她仔細看了眼沈清秋,還是那青澀的模樣,沒有恢複記憶。卻依舊能讓她感動讓她心動不已。
    蕭暮雨心裏一個念頭陡然湧出來,但是又被按捺下去。沈清秋不打算放手,蕭暮雨沒辦法,隻能點點頭帶上她。
    被蕭暮雨抱著翻上牆頭的沈清秋臉色漲紅,莫名覺得羞恥。
    此刻被外麵的風一激,她也開始冷靜下來,有些不大理解自己剛剛莫名而來的堅持,但是就在剛剛她強烈感覺到,要是讓蕭暮雨一個人出去了,她絕對會後悔。
    沈家的外牆典型的是外麵比裏麵還高,作為柔弱女子的沈清秋看著這個高度,心裏有些發怵。
    蕭暮雨張開雙手仰頭看著她,低聲道:“別怕,我接著你。”
    即使現在的沈清秋和之前截然不同,蕭暮雨對她依舊有十二萬分的耐心。
    沈清秋知道蕭暮雨要去幹什麽,時間很緊急來不及矯情,閉上眼睛一躍而下,然後穩穩當當地被人接了滿懷。
    嗩呐聲已經很遙遠了,蕭暮雨帶著沈清秋小心翼翼沿著街邊尋聲跟過去,即使聽著很遠,蕭暮雨也沒放鬆警惕。
    沈清秋有些緊張,又滿是疑惑,“這裏什麽都看不到啊,而且那嗩呐聲還在嗎?我怎麽什麽都沒聽見呢。”
    蕭暮雨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麽你聽不見,但是我這還能聽到,隻是看不見那群隊伍。”
    因為剛剛進了沈家,所以其實蕭暮雨不大確定他們還在這條街上,隻能循著聲音往那邊找。
    而就在她們走到了一個十字街口時,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停住了步子。
    因為在月光下,她們清晰地看到了一片綿延往南的水光,有的一片暗沉,而有的被月光照耀著,清晰地泛著粼粼之光。
    他們繞道另一條街上去了。
    而就在此時嗩呐聲消失了,蕭暮雨覺得有些不對,頓時也停了下來,低聲提醒沈清秋,“嗩呐聲停了。”
    事實上沈清秋從頭到尾都沒聽見聲音,她都覺得自己很奇怪,換成正常人,如果蕭暮雨大半夜拉著自己到街上說是見到鬼了,肯定會以為她瘋了,偏偏她什麽都沒問,就跟著她出來了,之前說蕭暮雨腦袋摔壞了,現在看分明是自己腦袋壞了。
    她緊張地看著蕭暮雨,就在這時她竟然真的聽到了嗩呐聲,由遠及近很快就要過來了。
    “我聽到了。”沈清秋心口一縮,臉色微白,大晚上聽到嗩呐和鑼鼓聲,這不是喜慶而是催命。
    蕭暮雨也發現對方速度變快了,那嗩呐之前聽著雖然刺耳,可好歹能感覺到是喜樂,但是現在那嗩呐聲低沉淒婉,幽幽在這空曠無人的長街上響著,真真讓沈清秋感覺到毛骨悚然。
    “不是迎親嗎,這怎麽聽起來是喪樂。”沈清秋顫巍巍道。
    蕭暮雨沒說話,拉著沈清秋迅速貼著牆根躲在了拐角折出來的角落裏,她將沈清秋半環在懷裏貼著牆壁,伸手捂住了沈清秋的嘴巴搖了搖頭,她擔心沈清秋忍不住會叫起來。
    沈清秋瞪大了蕭暮雨一眼讓她鬆手,蕭暮雨卻不肯。而沈清秋也很快沒了掙紮的心思了,因為她看見了兩個很淡的陰影落在了地上,被月光拉長到扭曲。
    這影子輪廓是十分奇怪,線條十分僵硬,很快,那兩個影子的主人現身了。
    這兩個人姿勢僵硬,在走動時雙腳邁動的就像是提線木偶,而雙手一直維持著吹嗩呐的姿勢。
    在他們徹底走到月光下時,蕭暮雨兩個人努力眯起眼睛,這一看蕭暮雨心跳頓時加劇,與此同時她感覺到沈清秋也抑製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以至於蕭暮雨的手都能感覺到那股吸力。
    而蕭暮雨自己也是震驚不已,照理說不可能出現兩支迎親隊伍,可是為首的兩個吹嗩呐的人,竟然變成了紙人!
    兩個紙人一身紅色的衣服色澤不均勻,就像是有人用朱砂胡亂塗上去的。
    他們看起來和真人一般大小,那慘白的臉上畫出來的五官誇張無比,臉頰上兩片濃重的腮紅,血紅色的嘴唇裂開著,狹長的雙眼,五官合在一起分明是在笑著,卻是陰氣森森,讓人不敢直視一眼。
    緊跟在後麵的依舊是兩個紙人,他們猶如木頭一樣直挺挺往前走,雙眼帶笑看著前方,手裏高舉著木牌。
    這和之前蕭暮雨看到的一模一樣,但是之前她隻能看到右邊的牌子,這次她看到的是左邊,上麵寫著的兩字卻是出殯。
    這四個紙人樣子看上去都長得差不多,但是蕭暮雨卻發現他們腰間都拴著鈴鐺,在走動時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
    她下意識把目光放在了他們腰間,這鈴鐺都是有顏色的,而這個舉著出殯兩個字的紙人,腰間就掛著一隻黑色鈴鐺。
    蕭暮雨目光不自覺地去找其他三個人的鈴鐺,隻是隻來得及看到左邊吹嗩呐的紙人腰間,但是卻因為他很快走過去了,並沒有看到其他顏色。
    而這場婚事的主角——新郎官,終於出來,但是新郎官依舊不是紙人,而他騎著的馬卻成了紙紮的,活靈活現,但是眼睛卻是很拙劣的手法畫上去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一身喜袍胸前帶著綢緞大紅花,腦袋卻扭到了後麵,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新娘,所以蕭暮雨兩人看不清他的臉。
    隻是眼看著新郎就要消失在視野裏時,他終於把頭轉了過來。
    這一下,沈清秋腦袋猛然往後縮閉上眼睛幾乎嗚咽出聲了。
    蕭暮雨心髒已經是被千錘百煉了,但是那畫麵也依舊讓她心底發寒,那新郎官俊朗的樣子已經麵目全非了,腦袋浮腫發脹,就像在水裏泡發了的大白饅頭。
    一雙眼睛爆炸出來,口唇外翻,好像充氣超負荷馬上就要炸開了,說不出的可怕惡心。
    更讓蕭暮雨毛骨悚然的是,就在沈清秋動了一下後,這新郎官竟然停了下來,隨後他緩緩轉過頭,那雙讓人不敢直視的雙眼就盯著左邊的街道。
    與此同時嗩呐聲也停了下來,滴答,滴答,水漬順著新郎官的雙腿滴落在石板上,明明是紙糊的馬,卻絲毫不畏懼這水。
    蕭暮雨已經把沈清秋按在了懷裏,兩個人緊緊貼著牆角,憋住氣根本不敢呼吸。
    時間漫長到讓人窒息,那一聲聲的滴水聲清晰無比在耳邊縈繞,幾乎就是一曲催魂曲,把兩個人緊張的情緒催發到了極致。
    就在沈清秋都快受不了的時候,嗩呐聲終於重新響起,那新郎官僵硬地夾了下馬腹,隊伍重新往前走去。
    蕭暮雨輕緩吐出一口長氣,手腳都發軟了,她緩了一下正準備探出頭,沈清秋卻緊緊摟著她的腰,驚恐地搖頭,雙眼死死盯著眼前的地麵。
    蕭暮雨跟著一瞟,後背猛然發涼,之前沒覺得,現在明顯有一片陰影落在她們眼前的街道上,有東西正在靠近!
    另外,蕭暮雨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她想了想心髒差點停了,是漿糊混著墨汁的味道,是有紙人過來了。
    兩個人屏住呼吸恨不得縮進牆裏,終於那個紙人在往前挪了幾步後,露出了腳尖就停了下來,最後他緩緩轉身跟著隊伍離開了。
    紙人走後,蕭暮雨和沈清去又待了一回兒,直到嗩呐聲遠了,她們才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那支隊伍已經隻剩下後麵的花轎和花轎後麵跟著的紙人可以看得清了,抬花轎的八個紙人體型魁梧,和之前的真人相差無幾,而蕭暮雨發現抬花轎的杆子在走動時一上一下晃動,裏麵有人。
    到他們快消失時,跟在後麵的紙人又一次回了頭,幸虧蕭暮雨提防著,一下縮了回去。
    她這才發現這個紙人很詭異,一行迎親的紙人都是一身紅色,唯獨這個紙人是純白色的,而且他腳下穿得竟然不是布鞋是草鞋,腰間係的也是麻繩。
    沈清秋已經沒力氣了,她坐在地上臉色煞白,嘴唇都在哆嗦。
    一雙包含驚懼的眼睛愣愣地看著蕭暮雨,開口聲音都在顫抖,“他,他是在送葬,那一身裝扮是喪服。”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要開始了,這一關我們考考語文,不過還不是現在,哈哈我媽來了,我可以放飛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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