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囍(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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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暮雨似乎很篤定,就下了一個結論,認為苗安裏是罪魁禍首。
    陳楷傑微微皺眉,似乎在想什麽,而蘇瑾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一件事,忙補充道:“蕭隊,你說梅芊芊擅丹青,但是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紙人,線條精致,可是點睛卻很粗糙。
    所以你認為紙人是出自於梅芊芊之手,但是她沒有給它們點睛,點睛的人是苗安裏?”
    蕭暮雨看了眼蘇瑾,眼裏露出一絲讚賞,“不錯。”
    蕭暮雨說完反手握了握沈清秋的手,沈清秋會意輕輕鬆開她,但是一直安靜看著蕭暮雨,眼裏的神色已經不是之前的焦灼緊張了,但是隱約有些悵惘。
    蕭暮雨不是沒看到,但是此時不是和沈清秋解釋的時候。
    先處理好這個副本剩下的事,她才有更多機會好好和沈清秋理一理她們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
    甚至蕭暮雨覺得她所追求的真相至少有一大部分是和沈清秋有關的。
    她站起身繼續道:“那些被懸掛在半空的紙人還有那八個女孩子,單憑梅芊芊一個弱質女流是做不到的,所以先不管梅芊芊在裏麵充當了什麽角色,苗安裏的惡行是逃不掉的。”
    左甜甜點了點頭,“那我們把好感度加給梅芊芊?”
    蕭暮雨沉默了一下,“先不急著做決定,先去找蕭乾和沈萬霖吧。”
    沈清秋跟著起了床,蕭暮雨看了她一眼,有些擔心,“你還生著病呢,要麽在這裏休息……”
    隻是說完還沒等沈清秋回答,想到紙人的事又趕緊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跟著我一起去,陳楷傑你們先去吧。”沈清秋還沒換好衣服。
    等到陳楷傑離開,蕭暮雨拿了件幹淨衣衫給沈清秋穿上,又碰了碰她的額頭,“還是很燙。”
    沈清秋笑了笑,“沒事,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其實症狀和感冒差距多,放平日裏都不用吃藥。”
    蕭暮雨點了點頭,隻希望能順利通過這個關卡,讓沈清秋安心休息。
    臨出門時,蕭暮雨上前把變成了一片白紙的紙人卷了起來,拿在手裏,這才和沈清秋去見蕭乾兩人。
    這間客棧內院是住店,外麵是待客的地方,陳楷傑在二樓安排了一個安靜的雅間,方便他們談事。
    隻是等到蕭暮雨和沈清秋過去時,看到裏麵的人,兩個人眸光都微微一沉。
    她們和陳楷傑三人交換了下眼神,陳楷傑三個人也有些緊張地看著她們,很顯然都沒預料到。
    “爹,二娘,沈伯伯,苗伯伯。”來的人不止蕭乾和沈萬霖,還有梅芊芊和苗安裏。
    其實雖然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蕭暮雨很快就平靜下來。
    “爹,姑父,蕭叔叔,梅姨。”沈清秋也跟著喚了聲,然後有些詫異道:“姑父你怎麽也來了?”
    苗安裏看了眼沈清秋,神色怔了下,才歉疚道:“聽你爹說你遇到了白河郎君,還險些出了事,把你姑姑嚇壞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犯糊塗讓你們出去看燈會,就不會給白河郎君可趁之機,險些害了你。
    知道你回來了我和你姑姑一宿沒睡,她太累了我沒讓她來,但是今天我怎麽都得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沈清秋咳嗽兩聲,搖了搖頭,臉上表情先是有些畏懼,隨後又想到什麽一樣,有些許得意道:“我沒事,姑父你別擔心,除了因為生辰八字被人拿捏受了點罪,慘的反而是白河郎君。
    本來就全家遭難,新婚之夜被人害死沉屍河底,這好不容易被人撈起來還能重見天日,又被梟首了,估計再沒機會出來興風作浪了。”
    她狀似天真,說的話滿是憤懣和懼意,但是在場的人聽完表情沒有一個人能夠平靜。
    梅芊芊原本是在一邊擔憂地打量蕭暮雨,聽了沈清秋的話,她眼神幾乎是立刻落在了沈清秋臉上,眼裏偽裝的情緒刹那間破裂,露出一抹痛色。
    苗安裏還是維持著他那一臉的擔憂,但是他嘴角和眼尾在沈清秋那明顯帶著嘲意的話說出來時抽搐了兩下,那種拚命遏製的陰鷙在蕭暮雨眼裏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至於蕭乾和沈萬霖,兩個人臉色霎時間蒼白,並且不自覺地看了眼彼此,流露出來的慌張再一次證實,白河郎君說的話,並不假。
    蕭乾來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和他有莫大瓜葛,但是有些事情埋葬在歲月的塵土下,哪怕埋得再深,隻要有人輕輕在上麵吹一口氣,就能驚動底下所有的記憶。
    “什麽新婚之夜沉屍河底?”他甚至被這深埋的事破開的塵土迷了心智,脫口而出這刹那間挑動了他神經的話。
    沈萬霖明顯理智一點,在蕭乾聲音都變了時接話道:“清秋,你知道了些什麽事情?白河郎君難道不僅要娶你還和你說了他的生平遭遇嗎?他變成厲鬼擄走那些年輕女子成親,是因為他死在成親當天嗎?”
    隻是沈萬霖再怎麽冷靜,他捏緊的手也暴露了他的不安。
    與此同時陳楷傑三人清楚看到梅芊芊和苗安裏看向他的眼神,沒有太大的動作,隻是目光這麽一瞥,裏麵的冷意和嘲諷就已經浮出水麵了。
    “不錯,我被白河郎君帶走後是暮雨和陳公子他們一起去救得我,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把白河郎君的頭砍了下來。
    此後事情就很複雜了,我們恍惚進到了另一個郢州城,就像是陰間一樣,那裏也都是花燈,但是擺滿了紙人。
    在那裏白河郎君親口和我們說了他的遭遇,我們聽了覺得很是離奇,又覺得他實在是悲慘,明明是一時好心救了兩個人而已,最後卻是引狼入室,害得……”
    “別說了!”沈萬霖臉上已經冒出了汗,他聲音發顫,失聲衝沈清秋喊道。
    沈清秋停了下來,就這麽看著他,沈萬霖虛脫一般又低聲呢喃道:“別說了。”
    苗安裏卻是很突兀地笑了一聲,“為什麽不說呢,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會讓一個厲鬼這麽執念著,穿一身喜服在白河邊遊蕩。大哥,清秋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你怎麽還嚇成這幅樣子呢?”
    苗安裏這個人其實長得很氣,劍眉明目身量筆挺,端的是一表人才。
    隻是那雙朗朗眉目間,此刻卻斂著一股散不開的陰鬱,就像是一層黑氣從他眉心浮出來,遮住了那股氣,顯得有些邪肆。
    沈萬霖看著他,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但是再怎麽樣沈萬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妹夫會和自己有這麽一段血海深仇,所以隻是覺得難以理解。
    “安裏,你在說什麽呢,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直安靜得像是不存在的梅芊芊已經抬起了頭,她一直看著苗安裏,此時見苗安裏那樣,臉色明顯變了,眼神又是驚愕又是焦急。
    這讓蕭暮雨心裏微微一沉,她背過手利用相親相愛一家人發消息,“苗安裏不對勁,大家小心一點。”
    苗安裏看了眼沈萬霖,神色頗為古怪道:“大哥,清秋遇到的可不是什麽歹人,那是鬼,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誰能知道他是不是真得消失了,不查清楚平息他的怨恨,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
    苗安裏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沈萬霖隻覺得後背冒冷汗,難道白河郎君真是他嗎?如果是,他是回來報仇了?
    沈萬霖臉色一變再變,可沈清秋此刻還是一臉怔愣的表情,看起來什麽都不知道,演得的確很像這麽一回事。
    “爹,你們怎麽了?白河郎君的事有什麽問題嗎?”
    她問得一派天真,但是隻有了解她的蕭暮雨知道,沈清秋此刻看著的是沈萬霖,餘光卻一直在留意苗安裏。
    與此同時手指在不自覺輕點著,這是她準備拿刀的小動作。
    蕭暮雨心裏安穩下來,不動聲色靠近沈清秋,關注著屋裏四個主要人物的一舉一動。
    沈萬霖看著沈清秋那天真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慌亂和害怕,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所以努力鎮定下來,壓著聲音的顫抖,再一次問道:“那他是怎麽和你說的?”
    沈萬霖的表現和他問的話基本上表明了一個事實,他們已經把白河郎君的事和當年董家的滅門慘案聯係在了一起。
    “他沒說太多,就是說自己死的冤,他爹娘好心救了兩個差點凍死了的外地人,結果對方是流竄的盜寇,在他成親……”
    這次是蕭乾開了口,“清秋,別說了!你……你別說了。”
    他漲紅的臉在眾人目光中一點點蒼白下去,最後失魂落魄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們平安回來就好,白河郎君……你們不是說他已經死絕了嗎,也許就真的死絕了,以後你和暮雨就能平平安安的。
    那些事情本來就和你們無關,他的仇恨更和你們無關,他不應該去找你們。”
    “真的和我們無關嗎?”
    “真的和她們無關嗎?”
    蕭暮雨和苗安裏同時開口,隨後扭頭看著彼此,一個陰鷙沉鬱,一個冷靜淡然,截然不同的氣場,卻是同樣的劍拔弩張。
    蕭乾驀然睜大了眼看著蕭暮雨和苗安裏,他已經意識到了蕭暮雨也許知道了那件事,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苗安裏。
    他耗費了十幾年忘記當年的事,想方設法掩蓋當時的真相,可是發生過得事,就像時光鐫刻過得一樣,隻要時間不滅,它就永遠存在,隻要別人提到一點,他自己就猶如驚弓之鳥。
    蕭乾和沈萬霖最開始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從沒有人提及那件事。
    當時的董家被滅門後,他們就一把火燒把董家得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再加上董家人都死絕了,連屍體都是衙門幫忙處理的,根本沒有人活著,所以他們金盆洗手後,敢重新回到郢州城,就堂而皇之在這裏留下。
    那樁做的最滅絕人性的事陡然被翻出來,還扯上了郢州城鬧得沸沸揚揚的白河郎君。
    這個時代,鬼神之事本就常見,做了虧心事就更加心虛,所以沈萬霖和蕭乾才怕成這個樣子。
    但是他們是什麽人,早年走南闖北,打家劫舍一身是膽,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物。
    金盆洗手後,憑借著之前斂的金銀把自己的生意做大做強,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於是慌亂後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暮雨,你在說什麽呢?難道是撞邪了?一個死了快二十年的人,他的遭遇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他不過是想迷惑你們,這喪心病狂的惡鬼能有什麽冤屈,那八個死得淒慘的姑娘,才真的冤屈。”
    蕭乾迅速調整了表情,雖然臉色還是蒼白的,但是那種慌張無措,已經被他悉數藏了起來。
    說完他立刻沉著臉看著苗安裏,質問道:“小女年紀小又受了驚嚇才胡言亂語,可是苗兄弟,你說那話有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有些聽不懂呢?”
    說著他看了眼沈萬霖,如果之前苗安裏的話還能圓,此刻他已經把一個事情坐實了,他和這件事有關係。
    “她們年紀小,不懂事。是啊,你們做了什麽事,她們的確都不知道,按理說和她們沒有瓜葛,可是誰讓她們身上流著你們那肮髒惡毒的血呢?
    她們躺在你們一手搶來奪來的財富上麵安享其成,享受榮華富貴,怎麽就無關呢?”
    苗安裏平靜地說著,看著兩個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表情再次龜裂,臉上露出一絲笑。
    這笑意在看到蕭乾和沈萬霖憤怒又慌亂的眼神時,越發得快意,直到他笑出了聲。
    “你們真的以為那些事藏得天衣無縫,再沒有人知道了嗎?你看,連死人都能重新回到世間告知真相,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呢。
    “難道衙門沒告訴你們,在北郊老宅子裏擺著的十幾個靈位,都是姓董嗎?”
    苗安裏最後幾句話越說越快,越說越狠,一步步走到蕭乾麵前,一雙眼睛裏滿是癲狂的快意。
    苗安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難以置信的沈萬霖,最後才緩緩盯著梅芊芊,喃喃道:“我是送你們兩家下陰間,接受審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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