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暮雨臉色一點點好起來，眼裏也帶了暖暖的笑，沈清秋才放下心來。
    她伸手把蕭暮雨手裏的杯子接過來，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突然有笑起來了，好點了嗎？”
    她的手還是涼涼的，蕭暮雨知道她才洗了衣服洗過手，但還是有些沒忍住，蹙眉把她手握進掌心。
    “好多了，看到你我就安心了。洗衣服怎麽不用點熱水，你看你手冰的。”
    她有點不放心，又摸了摸沈清秋衣袖裏的手腕，是溫熱的，這才鬆了口氣。
    沈清秋失笑不已，“這還隻是秋天呢，又不冷。”說完她又想到自己洗衣服時聽到的驚呼聲，不由有些擔憂，“夢到什麽了，怎麽嚇成這樣了。”
    沈清秋的這個話題一下就把蕭暮雨的思緒拉到了夢境裏，那場景讓她太過驚懼，以至於她記得很清楚。
    揉了揉太陽穴，蕭暮雨又拉著沈清秋的手，眼裏流露出一絲憂慮和迷茫，斟酌了一下，她才開口道：“我夢到一些畫麵，好像是我的真實記憶，裏麵出現了一個我從來都沒印象的女人，還有她的話裏出現了第三區和第五區。”
    沈清秋眼神一凝，半晌她也失神道：“第三區，第五區，那說明我記的那些也有些是真的，那麽我們的世界的劃分就是一致的。不過你說的那個女人？”
    沈清秋不由有些好奇。能夠出現在蕭暮雨夢境中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應該是個關鍵人物，至少對蕭暮雨而言，印象很深。
    蕭暮雨目光微黯沈清秋，表情有一絲難過，“我夢裏叫她老師，還有，我夢到天網了。”
    這一下是真的讓沈清秋驚到了，夢到天網，那就意味著之前推論的一切都成立了，並且能夠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你夢到天網什麽了？”
    蕭暮雨把夢裏的場景和沈清秋說了一遍，包括最後把她嚇醒了的爆炸。
    沈清秋久久不能回過神，腦海裏的思緒奔湧的同時，帶出一些零散的記憶，讓沈清秋越發恍惚。
    看她一直在那裏發呆，蕭暮雨察覺到不對勁，趕緊搖了搖沈清秋，“清秋，怎麽了？”
    沈清秋回過神看著蕭暮雨，又是頓了頓才開口道：“如果那些事是真實的，那麽天網當真是你們設計的，所以你會這麽熟悉。
    可是它最後被交了出去，期間應該是發生什麽問題了，你也提到了夢裏說天網有問題。
    你和你老師的團隊研發了天網，卻沒有士導權，迫不得已交了出去，最後出事了，那場爆炸可能也是真的。”
    蕭暮雨想到爆炸還是心有餘悸，她摸了摸心口道：“那種感覺太真實了，應該是真的。另外老師給我的那個東西，太紮眼了，還有那個a組項目應該都很重要，可是我卻記不起來。”
    蕭暮雨一說完，沈清秋眸光立刻一凜，“那麽既然這樣，事情已經說得通了。現在那些人不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東西嗎，你作為天網士要研發人員，肯定掌握了不少東西。那場爆炸如果是真的，當時在場的人後果不用多說了，你的老師……”
    沈清秋說著猶豫了下，才低聲道：“他們很可能都出事了。”
    蕭暮雨悶悶點了點頭，眼裏透著痛色，“眼下天網肯定是出問題了，如果是我設計的，我不至於設計出這麽可怕的遊戲，也不會私自把那麽多玩家拖入係統裏。哪怕是高層做決策，也不可能做出這麽瘋狂的舉動。”
    聽到這沈清秋想到了之前她們談到的問題，“之前我們幾個就討論過，天網副本的設定沒有一個是純粹為了獵奇驚悚的，它的腳本裏所講的故事其實都很有警醒作用。
    但是由於它設定得太恐怖太難，對玩家的懲罰太過殘忍，到最後結局無論玩家能不能領悟其中的意思，都得死，這才顯得尤為變態和可怕。”
    她說完看著蕭暮雨，繼續道：“其實副本裏這些故事和設定都很不錯，唯一的問題在於……”
    “在於有人對它遊戲的獎懲做了一個調整，讓一切的故事和設定都成了殺人遊戲。從而改變了整個初衷。”蕭暮雨複雜道。
    “嗯。你作為天網設計者，卻被困在天網裏被封印記憶，和這麽多玩家一起經曆這些副本，這也說明天網出問題了，它篡改了你們的設定。
    而它這麽做，是因為想要從你這裏得到一個東西。我們之前還疑惑，這麽高智能的係統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東西明明應該很簡單，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勁。
    現在我明白了，因為你創造了它，限製了它，所以它怕你，忌憚你，隻能通過這種方法對付你。”
    沈清秋目光灼灼盯著蕭暮雨，她突然想起在副本裏蕭暮雨說的那些話，她說虔婆婆有求於她，其實透過虔婆婆和係統對話。在這之前，蕭暮雨就想起一些事了。
    蕭暮雨點了點頭。
    沈清秋又沉默了下來，她仔細想著係統的一些行為，那邊催得越來越狠，說明情況很危急。
    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出來，“這樣一個可以完美模擬出一個世界，隨意拉入玩家進行遊戲，掌控別人生死的係統，它害怕什麽，又需要從它的締造者身上得到什麽呢？”
    蕭暮雨聽著沈清秋的話，梳理著已經知道的一些信息。那個a組項目，還有老師給她的那個芯片，是不是就是提醒自己係統要的東西就和那個相關。
    蕭暮雨覺得還有一層迷霧籠罩在上麵，隱隱約約的，總差那麽一點。
    “暮雨，你記不記得之前副本裏，就是死亡七班那個副本我們申請過仲裁，仲裁時那個聲音像是用真人聲音模擬合成的，聽起來有些熟悉。後來係統崩潰過幾次，也換了播報的聲，也是那個聲音，總感覺像是聽過。”
    沈清秋說話時是看著蕭暮雨的，她眼裏的神色有些不安，又帶著仿佛觸及到了隱藏已久的秘密後的明悟，複雜莫名。
    蕭暮雨看得懂她的意思，她眸光暗沉，一字一句念道：“仲裁申請駁回，本次係統無任何違規行為。”
    蕭暮雨一開口，沈清秋恍然就回到了那次申請仲裁的場景，當時那個女聲說的正是這句話，而蕭暮雨現在的聲音和當時的一模一樣。
    沈清秋覺得喉嚨裏有些幹澀，“所以當時設定的那個係統，用的就是你的聲音。”
    蕭暮雨沒有說話，但是事實上已經是默認了。
    能夠把聲音選做天網的仲裁係統的聲音，那麽蕭暮雨的權限應該很高，那就進一步說明係統想從蕭暮雨身上得到的東西非比尋常。
    突然沈清秋想到了什麽，略有些急促道：“你剛剛說夢裏提到天網係統出了問題，而係統又出現了幾次崩潰，那是不是意味著，係統需要從你這得到什麽維係它的穩定？
    而係統必須遵守規則，不能隨意對玩家下手，那就說明即使它衍生出了智能也不是隨心所欲，還是要受製於原本的設定。”
    蕭暮雨揉了揉腦袋，“你說得對，我也覺得是這樣的。而且我隱約還有一個感覺，在天網裏，有人在幫我們。”
    蕭暮雨說完，沈清秋就想到了一個人，“暮雨，你有沒有覺得仕很像一個人？”
    蕭暮雨看著沈清秋，隨後抬手在床單上寫了兩個字，“十一，仕，對嗎？”
    沈清秋點了點頭。
    蕭暮雨微微一笑，隨後她掀開被子下床道：“雖然做了噩夢，但是卻是知道了一些在副本裏永遠得不到的消息，這是好事。
    這些日子已經夠辛苦了，這些事我們暫且不想了。我睡了這麽久，你肯定餓了，我先去做飯。”
    沈清秋也沒堅持，這種事情是挺傷神，而且線索都在那裏，眼下也不急著去想那些。
    “我剛剛就在樓下小超市買了一點菜，但是我不怎麽會做？”
    她是餓了，本來想著蕭暮雨要是還不醒，她洗完衣服就去嚐試做飯。
    可是看到冰箱裏的那些東西，她就有些發愁，她實在是不擅長做飯。
    蕭暮雨聽她聲音裏有點鬱悶，不由笑著看了她一眼，“不是開水燒得一絕嗎，不會做飯也沒什麽。”
    沈清秋無語望天，她家這個怎麽記性這麽好呢。
    “今晚就簡單吃一點，明天我們再加餐。”說著蕭暮雨拿了兩個土豆，還有一些西紅柿和雞蛋和白菜；
    晚飯兩個人吃得的確簡單，一份西紅柿雞蛋，一份酸辣白菜，另外就是蕭暮雨烤了芝士土豆泥。
    雖然都是簡單的家常菜，但是蕭暮雨手藝的確好，又很合沈清秋的口味。
    尤其是西紅柿雞蛋酸甜酸甜的，很明顯是放了糖的。其實在記憶中她吃的西紅柿雞蛋，鮮少有人放糖，可沈清秋就喜歡這種味道，也不止一次被別人說奇怪了。
    而芝士土豆泥，芝士的奶香味十足，土豆泥吃起來滿滿的芝士，口感濃鬱，香甜可口，幸福感爆棚。
    眼看酸辣白菜是沈清秋光顧得最少的，蕭暮雨忍不住搖頭失笑，“也不知道你是哪裏人，不愛吃辣愛吃甜，這西紅柿炒雞蛋，我真是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不想放鹽隻放糖。”
    沈清秋很餓了，她拿西紅柿的湯汁拌了飯，塞了一口到嘴裏，咀嚼後才含糊道：“光西紅柿太酸了，加糖炒酸甜酸甜的，多好吃。”
    蕭暮雨瞥了她一眼，隻是寵溺地笑，伸手去夾了一筷子酸辣白菜。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筷子，那邊沈清秋卻突然愣住了，她嘴裏飯菜還沒咽下，怔怔道：“你覺得放糖很古怪，怎麽還用糖炒呢？”
    記憶中沈清秋從沒和蕭暮雨提過自己吃西紅柿炒雞蛋喜歡吃放糖的。
    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裏蕭暮雨做西紅柿炒蛋次數很少，因為蕭暮雨其實是不愛吃西紅柿炒蛋。
    沈清秋知道她不愛吃，所以也很少要求她做，今天買回來也是實在沒什麽食材可以買了，按理說她不會知道的。
    蕭暮雨也是微愣，半晌她放下筷子，看著碗裏的酸辣白菜，緩了很久才抬頭輕聲道：“你也不愛吃辣，可是第一次你帶回來的水煮魚片很辣。”
    沈清秋就這麽看著蕭暮雨，這麽一個小插曲，一件簡單的事，可是這背後所隱藏的東西卻沉甸甸地壓在兩個人心裏。
    兩人彼此之間就這麽看著，沈清秋笑了起來但是眼睛卻紅了。
    蕭暮雨看得心裏酸脹發疼，也跟著濕了眼眶。
    “蕭暮雨。”沈清秋突然開口叫了蕭暮雨的名字，帶著笑意又透著哽咽。
    “嗯。”蕭暮雨溫聲應了。
    沈清秋眼裏水光閃動，笑著繼續道：“你是不是之前就很愛我。”
    蕭暮雨臉上的笑意有些艱難地顫了兩下，最終完全維持不住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難過得完全控製不住情緒，眼淚止不住落下來。
    到最後她哭著笑出聲，艱難道：“是啊，不然我怎麽會願意用糖炒出這麽奇怪的菜。”
    沈清秋盯著她，撲哧笑出來，她笑得身體在發顫，可是眼淚卻同樣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滾下來。
    那些過往零碎的片段，那下意識中無法隨記憶一起消磨的殘存念頭，都在告訴她們兩個，她們現在很相愛，以前也很相愛。
    夜裏兩個人躺在床上，蕭暮雨依舊難以平複心情，她現在越來越患得患失了。
    未知的記憶一點點在眼前被修複，觸及到的東西雖然震驚卻也還在預料之中。
    唯獨有關她們兩人之間的東西，依舊諱莫如深，那扒開的每一點都是難以言喻的痛苦。
    如果她們曾經就認識，那麽她們怎麽都進了副本呢？
    為什麽沈清秋又被係統控製著，千方百計和自己接觸。它是不是拿捏住了沈清秋的什麽，逼自己妥協呢？
    她的焦躁和不安，躺在她身邊的沈清秋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輕輕把蕭暮雨抱在懷裏，“其實你不用害怕的，無論之前出了什麽事，眼下我們還在一起，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不是嗎？隻要還在一起，我們就有機會，對不對？”
    沈清秋懂她的恐懼，也懂得如何安慰她。這番話讓蕭暮雨心逐漸安定了下來，對的，係統拚命暗示自己沈清秋出事了，可是她眼下就活生生在自己麵前，就是最有力的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唉，寫到吃飯那裏，我好難過啊。她們之間真的太不容易了。往事會一點點揭開的。
    小蕭：我以前很愛你，現在也很愛你，以後也會愛你。
    我的主角其實很少把愛說出口，最深的也就是喜歡，但是彼此都知道，那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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