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隼被扛在肩膀上的時候有一瞬恍惚。
    約翰用的是戰場上扛受傷同伴的技術姿勢，讓她想起了以前服役的日子。
    冷風灌進脖子，有些涼意。
    紅隼聞到了帕默爾熟悉的工業臭味，還有在身下飄蕩的熟悉街景。
    失血帶來的疲憊讓她幾度昏迷。
    逃亡，受傷，孤立無援，遭到綁架……
    這幾天的遭遇在眼前閃過，某種強烈的預感告訴她——馬上要結束了，死亡或者其他，有東西在終點等待自己。
    她被丟進銀騎577後座。
    砰。
    吸磁門閉合，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超跑在碼頭轉了個方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帕默爾。
    全世界隻剩下了引擎轟鳴聲。
    【任務目標更新】
    【返回城芯天景公寓。（未達成）】
    “又見麵了，紅毛小姑娘。”
    歐洛絲翹腿坐在副駕，撐起下巴，透過後視鏡審視著紅隼。
    “你！碧池！你TM的，薩姆爾和修斯被你的破任務給害死了！”
    紅隼像是被紮了興奮劑。
    她死死盯著歐洛絲，身體被床單裹緊，隻能拚命地向前掙紮，最後掉在了座位縫隙裏，連自己爬起來都做不到。
    “一支邊緣行者小隊，兩個外聘黑客，三個互相認識的內應，還有一個轉包人，一個不知道具體任務，隻是收錢辦事的臨時工……”
    歐洛絲輕聲念叨著。
    她無視了紅隼的咒罵，抬起空著的手，慢慢撥動後視鏡，直到能再次看見對方。
    兩個人的眼睛通過一片玻璃對視。
    “總計二十三個人。”
    這就是歐洛絲為那次盜竊任務專門雇傭的團隊。
    “現在，隻有你在喘氣兒了，親愛的，雖然很遺憾，但是你、薩姆爾、修斯的命，並不值得我花這麽多錢和精力，明白了嗎？”
    “可你他M的沒說裏麵有坑！”
    “你賺的是賣命錢，薩姆爾和參與任務的每個人都收了80%的全款，難道這趟活會很輕鬆嗎？自己盤子不夠硬，沒接住硬活，難道要怪中間人沒有預知未來！？”
    紅隼眼裏流出不甘的淚水，想要扭過頭。
    啪！
    歐洛絲彈起響指，沒有給她沉溺悲傷的時間，而是繼續逼問道。
    “時間有限，你得告訴我，那輛該死的浮空車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憑什麽！”
    “難道你還想把秘密帶進墳地裏？”
    “那也比讓你們這些人得意的好！”
    紅隼梗起脖子。
    一頭紅發像河灘裏泡爛的枯草。
    “嗬。”
    歐洛絲冷笑一聲，眯起眼睛，金色瞳孔裏閃過數據流。
    “薩姆爾有個妹妹，你知道嗎？”
    後視鏡裏的紅隼表情一僵。
    歐洛絲點點頭。
    “你知道就好，住址是丹妮街144號廉租公寓6B1，在拆車廠工作，上個月被一個意外墜落的發動機砸碎了半個腳掌。”
    她表情揶揄，眼神惡毒得可怕。
    “薩姆爾用定金給她換了一條義肢，住院和治療費用花得差不多了。”
    “呼，呼！碧池！”
    紅隼呼吸都急促了。
    歐洛絲冷笑一聲。
    “我也不想浪費精力殺一個小姑娘，可現在的情況是……你們搞砸了我的活，還要玩守口如瓶的遊戲，怎麽，還要我對你唱搖籃曲嗎？”
    “……”
    紅隼眼神有些閃爍。
    歐洛絲終於失去了耐心。
    她鬆開撐著下巴的手，輕輕一揮，把一張照片發給了紅隼。
    那是薩姆爾的妹妹。
    她睡在病床上，眉頭緊鎖，監測儀器的時間戳顯示是五分鍾前。
    “我最後給你十五秒。”
    “法克！”
    紅隼咬牙低下了頭。
    歐洛絲的黑框眼鏡下沒有任何表情。
    “我們在服務器房門口等著，事前說好的密碼根本打不開那間屋子，修斯說要糟，我真他M該聽他的……”
    傭兵小隊抵達任務地點，插進秘鑰的瞬間就跟地麵失去了聯係。
    一層奇怪的防火牆封鎖了浮空車。
    “我們沒有收到你的撤退命令，薩姆爾不甘心就這樣跑路，他想賺錢！”
    他們挾持安保主管，用生物識別越過一級防護打開了貨物夾層。
    “裏麵根本沒有實驗數據！”
    紅隼眼眶裏夾雜著血絲。
    “裏麵都是人，帶著家夥，薩姆爾一開門就被打死了！”
    “就這樣？”
    歐洛絲沒搞明白。
    “浮空車是怎麽掉下來的！”
    “我不知道，通訊頻道被禁用了，按道理我是最後一個進門的，薩姆爾被當場打死，修斯帶著我逃出來的時候中槍了，隻有我一個人找到降落傘。”
    紅隼複述了更多細節，但沒有一條線索能夠指向那個神秘的情報。
    “真該死，什麽消息也沒有！”
    歐洛絲語氣裏沒有絲毫憐憫。
    中間人就是這樣，談生意的時候，始終是利益至上的——既然人都死了，就該發揮價值，她最討厭的就是被卷進麻煩裏卻什麽也不知道。
    紅隼也陷入了沉默。
    窗外街景變得絢麗豐富。
    銀騎超跑掠過了【城芯廣場】，正在前往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
    打破車內沉默的還是紅隼。
    “修斯是跟著薩姆爾進入房間的，他臨死之前跟我說，裏麵的人不是公司士兵，是大人物。”
    她聲音很低，有氣無力，說出來的話就像臨死前不甘心的遺言。
    歐洛絲眼神閃爍，追問道。
    “有認識的嗎？”
    “有……是市長，ECPD局長，還有海關辦公室主任……很多，很多……”
    “你確定？”
    歐洛絲臉上不顯露一絲情緒。
    紅隼點點頭。
    “修斯經常看新聞，也關注城市局勢，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大人物談判的邊角料，都是我們要拚命爭取的東西。”
    歐洛絲沒有再說話。
    【伊甸城城芯天景公寓】
    銀騎577駛進地下車庫。
    地庫很空曠，隻停了幾輛高級商務車，跟這座高檔公寓一樣，都是歐洛絲名下的資產。
    這趟外勤到此就基本結束了。
    約翰剛想要問後排的姑娘怎麽處理，餘光突然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晃動。
    嗡——
    斯安威斯坦瞬間啟動。
    兩把單分子武士刀一左一右，直接刺穿了駕駛座的合金車門。
    副駕座椅被放倒。
    碳纖維靠背砸在紅隼胳膊上，發出了清脆的骨裂和慘叫聲。
    歐洛絲驚險無比地避開了刀刃。
    隻有幾根斷發在車裏飄蕩。
    約翰也是仰躺的狀態。
    他抬腿踩住刺進主駕的武士刀，從身側掏出智能衝鋒槍，也沒法瞄準，直接就伸出窗外清空彈夾。
    鈷藍色電弧在地下車庫裏飛濺。
    主駕車門被武士刀卡死。
    約翰滑向後排，拿起步槍從後門閃身滑出，在側躺倒地的時間裏，對著襲擊者連開了三槍。
    他精準命中了對方的腦袋和胸口。
    但沒用。
    約翰內心也很驚訝。
    因為他看清了襲擊者的樣子——馬賽克擬態披風遮掩下，是精致的人型機械，鏤空的金屬肋骨裏閃爍著藍色燈光。
    代號·川！
    筏崎集團培養的高級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