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意圖很明顯，就是給他們騰個地兒。
    顧衍之哪幹過這種活，但剛剛老太太臨走時發話了，要是被她發現他偷懶，到時候饒不了他。
    “要不你也回屋吧，這裏我來就好了，很快的。”
    秦桑看著有些無從下手的顧衍之，開口道。
    而顧衍之盯著一旁的鏟楸看了一會兒，“算了，還是少討點罵吧。”
    秦桑抿唇笑了笑，教他技巧：“從盆邊緣開始，由外往裏，可以慢一點，小心不要傷到根。”
    “嗯。”
    相比較顧衍之，秦桑動作就熟稔多了。
    顧衍之看她：“你不喜歡這些吧？”
    “嗯？”
    “因為奶奶喜歡，所以你才過來陪她，實際上你一點也不喜歡做這些。”
    顧衍之聲音清清冷冷的，並不婉轉，像是隨口問的，卻又無比堅定自己的認知是正確的。
    秦桑也沒想太多，脫口而出：“但我們做晚輩的，能做的不就是有時間陪陪她們，讓他們開心嗎？”
    顧衍之原本以為她會說著“不會啊，每天施肥澆水也很有意思啊。”亦或者是“我自己本來就很喜歡這些美麗的花朵啊。”
    諸如此類，官方敷衍又虛假的話。
    但她沒有。
    隨口而出的表達，才最真誠。
    秦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她又很真誠，真誠到讓那些原本不懷好意的人感到難堪。
    顧衍之現在就有些臉上掛不住。
    正當他想找個話題轉移尷尬市，突然——
    “嘶！”
    鐵鍬的刀刃在手指上滑了一下。
    一道指甲蓋長的口子，汩汩往外冒著鮮血！
    秦桑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他的手：“流血了！”
    顧衍之眉心蹙了蹙：“沒事，待會消個毒就好了。”
    傷口其實挺深的，附近的指甲蓋裏麵都有血溢進去。
    秦桑心堵到嗓子眼兒上：“我車上有醫藥箱！”
    她今天開車來的，車就停在前麵的院子裏。
    顧衍之跟著她走到後車廂，他本沒當回事，手就隨意的垂著，這一路走過去，學倒是越流越快，滴了一路！
    秦桑臉都白了，額頭上也冒了一層細汗。
    這時聽到動靜的盛慧蘭從裏麵出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著急忙慌的！”
    等到她走近，看到顧衍之滿手的血，嚇的差點沒站穩，幸好顧衍之眼疾手快另外一隻手扶了下。
    盛慧蘭捂住嘴巴嚇到失聲！
    顧衍之轉動了下手腕安慰母親：“一點小傷，別擔心。”
    盛慧蘭卻在短暫的暈眩感過去之後，衝上去抬手“啪”地一聲，打在秦桑的臉上。
    打到她手裏拿著的棉簽散落了一地，整顆腦袋被打偏，秦桑隻覺得耳膜嗡嗡作響，右臉火辣辣的像是被烈火炙烤一般！
    “媽！”
    顧衍之錯愕。
    他去扶秦桑：“沒事吧？”
    秦桑搖頭。
    她暈眩的很，意識都有些模糊。
    盛慧蘭走上來，一把扯開他，自己站到秦桑麵前：“你到底想幹什麽？！”
    顧衍之上來拉開盛慧蘭，低沉解釋：“媽，這跟桑桑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手的。”
    “秦桑！我忍你很久了！”盛慧蘭怒目圓睜，一股腦把自己積攢的怨恨全都發泄出來：“你自己要討好老太太，隔三差五的往我們這兒跑就算了！你讓我兒子在這裏幹什麽粗活？！他那雙手是幹這些事的嗎？！”
    盛慧蘭怨的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秦桑，所以老太太跟自己這個兒媳婦說話的時候都是夾槍帶棒的，說不到兩句就要數落她！
    “你討好老太太就算了，你還給她吹什麽枕邊風？！她現在不但看我這個兒媳不順眼，現在連自個的孫子都看不慣！難得回來一次，說話陰陽怪氣的，現在她事事順著你，你滿意了？！”
    “嫁進我們顧家一點都不知道感恩，要不是我們家，你跟你那個媽早就是個流落街頭的乞丐了！你說你這不是白眼兒狼是什麽？我看你是要把我們整個顧家都給吞了你才甘心！”
    秦桑捂著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側臉已經腫起，發燙、刺痛，長發微微擋住一部分，也擋住那雙紅了的眼。
    “媽。”她似能將牙齒咬碎，“我媽給顧家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這樣說她。”
    她媽在顧家幾十年，當牛做馬，落了一身的病，雖說是伺候人拿工錢的，但是老太太都可憐心疼她，其他人又能說什麽呢？
    她可以忍受這個婆婆的冷暴力，可以忍受她的淩辱，因為嫁給顧衍之是她的貪婪，承受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她的媽媽不行。
    媽媽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光輝而偉大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
    盛慧蘭氣急：“怎麽？我要給她道歉是嗎？那要不你讓她從墳墓裏爬出來我再想想要不要跟她道歉好了！”
    “盛慧蘭，你說的這是什麽瘋話？！”
    突然一聲厲喝。
    老太太杵著拐杖走過來，她青著臉：“你、你再把剛才的話給我說一遍！”
    盛慧蘭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對著老太太就叫囂道：“媽，做您兒媳婦這麽多年，為了這個家我也操了不少心吧？您有好聲好氣地跟我說過話嗎？！我還不如一個外人、一個下人的女兒？！在您眼裏，阿衍這個親孫子您也看不到吧？！他身體裏可是留的您顧家的血液！”
    “你！”
    老太太氣急攻心！
    她突然捂住胸口，兩眼一翻，‘轟’地倒下。
    --
    奶奶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並且沒有蘇醒的跡象。
    盛慧蘭不肯秦桑待在醫院，顧衍之把她送回來後，自己又去了醫院。
    秦桑一個人待在家裏越待越覺得難受，她一閉上眼，就是奶奶倒在自己眼前的畫麵，好不容易捱到淩晨才睡著，六點就又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秦桑就是去看手機，顧衍之送她回來時安撫過她，一有情況會立即給她消息。
    但是跟他的聊天消息，還停留在酒吧那次。
    倒是和苗苗肖痕的三劍客的群裏，苗苗發了張自己跟小學弟同框的親密照，傻兮兮的秀恩愛，被肖痕毫不留情的回了三個字：死得快。
    苗苗下麵又是一通罵。
    關掉界麵，秦桑去洗漱，等到換了衣服準備出門時，顧衍之的微信消息提醒跳了出來。
    秦桑連忙點開查看。
    【奶奶醒了，一切都好。】
    秦桑終於鬆了口氣，眼裏也有了光彩。
    她給他回：【好，我去看奶奶！】
    她去買了奶奶最愛的水果，還有幾份早餐，這麽早，她帶點早餐過去總沒錯。
    但顯然有人快她一步。
    秦桑看到倪婭，貼心的陪在她的婆婆盛慧蘭身邊。盛慧蘭這次也是被嚇得不輕，老太太突然倒下，她是占主要責任的，被顧振霆臭罵了一頓。
    “盛姨，您先把粥喝了吧，熬了夜身體吃不消的，喝完了趕緊去休息，我剛剛已經在旁邊的酒店定了房間了，您和顧叔一起去，這裏交給我和阿衍就好！”
    老太太住的是vvvip病房，人睡在裏麵的臥室，他們圍坐在外麵的客廳。
    門沒有關，秦桑不用走近，就能看到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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