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各方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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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眨眼間已至七月下旬。
    幽州易京(今河北雄縣的西北)。
    晌午十分,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公孫瓚頂著烈日站在剛剛修建好的城樓之上,俯瞰當下,但見其四周圍牆聳立,每隔一段便有駐兵的石樓,城外環繞數十道壕溝縱橫交錯,頓覺豪氣萬丈,哈哈
    大笑起來。身後的一文一武,分別是長史關靖和前青州刺史田楷也相繼而笑。
    公孫瓚回過頭,笑道:“此樓甚好,不過還是不夠氣魄。”
    關靖年約四旬,穿著官製屬服上前笑道:“將軍的意思是?”
    公孫瓚笑而不答,轉過頭對田楷道:“老田,跟我說一下工程近況。”滿麵棗紅的魁梧將軍出列,聲如洪鍾:“稟將軍,咱們的外圍城牆已經基本修建完畢,城牆寬五米,高十二米,內牆可能會更牢,還正在建設,尚需些時日方能完
    工。您看,我們還需要哪些改進的地方?”“這半米厚的圍牆,五米寬,十二米高,加上城外林立的壕溝,就算是袁本初那小兒傾力來攻,沒個十萬之數根本破不了。我自然很滿意,老田,你監工的不錯。
    ”公孫瓚笑著拍拍田楷的臂膀,又道:“不過,我看內牆還不是很高大,工程預計是多高?”
    “高十八米左右。”田楷答道。
    公孫瓚聽了,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還不夠高!我要再高五六米,然後其上建樓,我要把我的易侯府也搬上去!”
    關靖聽完,嚇了一跳,驚道:“有田副將駐守這裏就萬無一失了。將軍何需親自鎮守這裏?”“有老田在,我自然放心。不過經曆這幾次敗仗,將士們氣勢不足,我必要以身作則在前線坐鎮,以漲將士們的士氣。我若不在此,雖前有堅城,後有易水,但袁
    紹親來,還是會破城的。”公孫瓚說道這裏,歎了口氣。
    關靖立時跪伏在地:“將軍英明神武,不日必能反攻袁紹逆賊!”
    公孫瓚把關靖扶起來:“借卿吉言!”
    此時,有軍士來報,嚴從事從漁陽回來,已至易侯府。
    公孫瓚點了點頭,拍拍二人的肩膀,帶著親衛下樓而去。
    易侯府,地處易京中央,不到一刻鍾,公孫瓚一行便騎馬而至。下了馬,公孫瓚徑直前往自己的書房而去。屋內早已有一個身穿灰衣的精瘦中年男子等候多時。
    “公甫(嚴綱之兄嚴季,字公甫),你可算回來了,辦的如何了?”公孫瓚上前便抓住男子的雙手,激動的道。
    “主公,辦妥了。我嚴季總算也是不辱使命。”精瘦的男子拜倒。
    “那公孫度可說有什麽條件?”公孫瓚扶著嚴季坐下道。“條件倒沒怎麽說,隻說還是像之前一樣互市就好。他的原話是:‘本侯不關心中原,隻想做遼東王。遼東富足,也不缺錢糧。你放心,我自不會落井下石來找你們麻煩。’”嚴季頓了頓,喝了一口茶水又道:“至於助我們出兵袁紹,他直接一口拒絕了。他還是那句話,就隻在乎他那一畝三分地,人不犯他他不犯人。”說完
    ,便從懷裏淘出一張絲質的絹布。公孫瓚接過象征著和平協議的絹布,打開看了看,其上的確有公孫度的遼東侯官印。於是點了點頭:“嗯,辛苦了!我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助我出兵袁紹。他說的到
    也是真話。遼東王?老子若不幫你擋著袁本初,你會過得這麽舒服?”“主公息怒,他自是也明白此時和我們交戰,並沒有任何好處。更何況這唇亡齒寒的道理。兩相其害,不如保持著之前和平關係,於目前的局勢來講,是最合適的
    。”嚴季分析道。
    “公甫分析的透徹。”公孫瓚笑著又道:“看來公孫度常年盤踞遼東,還真成了一隻老狐狸。”“主公說的極是,他若做狐狸,那咱們就做狼。現如今易京堅不可摧,袁紹一時也拿我們沒辦法。我們大可等待機會,以逸待勞。等我們南下收拾了袁紹這隻紙老
    虎,再返回來收拾這隻老狐狸。”
    “哈哈哈,公甫呀,得你一人便等於半個中原。等等就別回了,一起在我這裏吃了再說。”公孫瓚拍了拍嚴季的肩膀笑道。嚴季也笑了起來,低頭拱手道:“主公謬讚了,謝您抬愛,公甫才疏學淺實不及主公一二。”然後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道:“對了,主公。還有一事,不
    知當講不當講。”
    公孫瓚點頭道:“且說來聽聽。”嚴季從衣衫內掏出一卷竹簡,念到:“鄴城袁家最近這幾天謠言滿天飛。不光是袁府,現在連整個鄴城都傳遍了。說的是袁家最有潛力的少年謀士袁天下被白馬堂所害!據說是因為兩個月前嚴成派人刺殺袁熙,刺殺未遂,而謀劃刺殺的主謀嚴成又被捕並慘遭殺害。白馬堂深以為恥,於是便密謀一件大事。也就是在這個月
    月初,河北最年輕的功曹趕去赴任途中,被白馬堂截道刺殺成功,時年十五歲。”“哈哈哈哈,完全扯淡,我白馬堂若殺人為何不殺沮授、田豐之流,反而殺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公孫瓚聽完又是一陣大笑,忽地又道:“對了,這袁天下是誰
    ?袁本初的子侄?”“這少年本是姓張,乃田豐的養子,並不是袁紹的子侄。袁紹於四年前見他伶俐,便賜姓袁,成了袁熙伴讀,隨袁熙進了袁家學堂。主上明諫,這事兒的確跟我們毫無半點關係。我之前給嚴成那小子提過醒,讓他謹慎行事,結果他還是魯莽了,以至於我們在涿郡的分部被拔。後來我便令白馬堂等候時機,切勿擅自行動了
    。至今都藏身於河北各地,以圖日後。”嚴季喝了口茶,又道:“我隻是在懷疑,這個是不是袁家自己搞出來的借口,以此輿論而再次發兵,以免別人口舌?”“嗯,有這個可能。但我還是覺得奇怪,以這老小子的個性完全不需要這樣的輿論。”公孫瓚想到即將竣工的易京堅城,啐了一口繼續道:“管它呢!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來打我,我便讓他有來無回!”
    此時,鄴城威虎街將軍府。
    “元皓(田豐,字元皓),這件事你怎麽看?”袁紹掃視了一圈廳中的三位謀士,然後聚焦到田豐身上,問道。田豐看向袁紹,不緊不慢的回答道:“回將軍,義子是否慘遭不測,如今隻憑車夫一人之詞,恐不足以定論。若是刺殺,自是要有報複或者威懾的目的,大可殺了
    分屍以泄憤。可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點怎麽都說不通!所以屬下覺得,並非白馬堂所為。”
    “哦?那你覺得事情是怎麽樣的?”袁紹又道。
    “屬下尚不敢斷定,不過我覺得突破口應該在那個車夫身上。”田豐環視四周,慢慢的道。此時,審配突然出列,笑著哼道:“笑話,在場就隻有車夫一人逃回來,他說的不是實話麽?田別駕難道在懷疑那個年過花甲的老車夫是內鬼?你要知道,掌管府
    內車馬調度的可是夫人,難道夫人也是內鬼麽?”“我可沒那個意思,審大人莫要張冠李戴,指鹿為馬。我隻說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罷了。現在不是我田豐的兒子不在了,而是我們薊縣的功曹生死不明。審大人
    這也笑得出來麽?”田豐凝視著審配,一字一句的淡然道。
    “你!血口噴人!”審配指著田豐剛要反駁,便被袁紹打斷了。
    “好了好了,兩位不要爭執。元圖(逢紀,字元圖,袁紹帳下謀士)呢,這件事你怎麽看?”袁紹看了一眼逢紀,問道。
    “在下也覺得田別駕分析的有理,若真是白馬堂所為,必然是要有所目的,不然殺一個少年俊傑有又何用?”一個身著土色袍子的中年人應聲說道。袁紹躊躇半晌,望向田豐道:“既如此,元皓你身為犬子顯奕(袁熙,字顯奕)的師父,代我擬一封信給吧!告訴他稍安勿躁,好好在涿郡曆練,沒別的事就先別
    回來了!”袁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希望袁熙不要因為此事,而半途歸來,耽誤自己的政績。袁天下的事,為父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田豐拱手應允:“是,將軍”。隻聽袁紹歎氣道:“天下這孩子聰明沉穩本是我看重的青年才俊,又是顯奕的摯友,還是元昊的義子,發生這樣的事我很痛心。無論如何務必先把人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然後,車夫可以再問問,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線索。查清楚到底這件事是誰指使的?如果真是白馬堂所為,我必會讓公孫老兒血債血償!”袁紹看
    了看田豐,又看了眼審配,最後看向逢紀道:“這件事,我看就交給你吧,元圖!”
    “在下一定徹查此事!還請將軍放心!”逢紀向袁紹拱手道。散了會,逢紀坐在轎子裏慢慢悠悠的,心裏一邊尋思:現在袁天下下落不明,看剛才的情形,他義父田別駕倒真是著急得要死,反觀審從事不大像關心,反而像是一種為車夫辯解的心態。難道這個車夫真的有問題?老袁曾先後看了田豐和審配,到最後反而是讓我來處理這個案子?這有點非比尋常了!田別駕是二公子袁
    熙的恩師,審從事也是三公子袁尚的老師,遙想到剛才屋中三人,貌似隻有自己目前並無站隊,難道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了黨爭?!這倒是有些棘手了。
    不多一會兒,轎子搖搖晃晃的停下了。終於到了自己的府邸,逢紀帶著轎子裏的諸多思緒,路經大廳連午飯也不吃了,徑直進了書房。坐在藤搖椅上,逢紀冥思苦想:早知今日就該借故不去老袁那兒了,老袁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我,我又該如何呢?既然此事有可能牽扯到以後的權力之爭,我該
    站位麽?站位的話,又該站哪一邊?逢紀一時想不出,閉上雙眼,順勢躺了過去,椅子開始有規律的慢慢搖擺。過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如今袁熙和田豐,袁尚與審配,更別提袁譚及其心腹郭圖!
    看老袁剛才的模樣,像是已經發覺了什麽,難道是準備假我之手由此處分黨爭?哎,真是頭疼!”一時之間感覺身體被掏空。
    不多時,便有人推門。“老爺,怎麽回來也不通知我們一聲,飯菜早已準備好了!”是一個年約三十的婦人,已經破門而入。看到逢紀閉著眼躺在藤搖椅,嚇了一大跳,走進前去晃著逢
    紀大叫道:“老爺,您這是怎麽了,老爺!?”
    本來婦人也是起好心,以為逢紀出什麽事了。逢紀正迷迷糊糊的昏睡,結果不但被婦人巨大的吼叫吵醒了,還被婦人嚇了一大跳!
    逢紀臉有慍色的醒來,罵道:“蠢婆娘,你鬼叫個甚?!嚇死老爺我了!”
    “啊!我擔心老爺生病了!才......”
    婦人還沒說完,便被逢紀打斷道:“去去去,老爺我本來沒病的,被你一嚇,什麽病都有了!”
    “我不過是叫你去吃午飯,你至於發這麽大脾氣麽?”似乎婦人也微微有些怒氣,埋怨的道。
    “潑婦!你自己辦錯事,還跟我強嘴,老子恨不得現在就把你休了!”逢紀突然從椅子上跳將起來,抓起桌旁的茶杯就丟了過去!“碰”的一聲,杯子在遠處摔得粉碎。雖然茶杯沒有砸到婦人,但她明顯也是被嚇愣住了,陡然哀嚎道:“好啊,你不但打我,還要休我!你是不是早就嫌我人老
    珠黃礙你的眼了?當初若不是我爹資助你去洛陽讀書而被何將軍征召,你能有如今的富貴?”“哼!孔夫子說的沒錯,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逢紀“呸”了一聲,甩了甩衣袖,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