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盯著對方，在他見到孫偉合夥人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之前在監控視頻裏曾經出現的一個人。
    案發當晚，接近淩晨左右，一個人從孫偉住的小區離開，電梯和小區裏的監控並沒有拍到，因為孫偉動用手段幹擾了小區裏的監控。警方當時同樣調了附近商戶的監控視頻，其中一段監控拍到了他的臉。
    沒錯，就是他。
    “什麽意思啊？”
    朱武死死盯著對方，“案發當晚，你和孫偉分開之後去了什麽地方？”
    “當然是回家，我也喝多了。”他哼了一聲，“這不是很正常嗎？”
    “說謊，當晚的監控拍到你從孫偉家的電梯裏出來，人就是你殺的，還想抵賴。”
    “不可能，孫偉動過監控。”他一時說漏了嘴，很快意識到，下意識地低頭，“我，我去送孫偉回家，送到門口我就走了，這也違法嗎？”
    “你剛剛說孫偉動過監控，沒錯，他確實動用手段侵入了小區的監控係統，那天晚上在你離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和你說的，但是他騙了你，而且警方在孫偉家的櫃子裏找到了證據，為了錢殺人分屍，真夠狠的，孫偉倒是把事情撇得一幹二淨，人是你殺的，和他沒關係。”
    朱武故意這樣說，很明顯這個人沒有孫偉那樣的城府，如果他也選擇什麽都不說，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確實拿他沒有任何辦法，這是一個突破口，必須在他身上下猛料。
    朱武的手機發出響聲，幾張照片發到他的手機上麵，案發現場拍攝的牆麵，上麵的血跡反應清晰可見，照片後麵加了一段話。
    “看清楚，你就是在這個位置殺死石立英，當時她的兩個孩子就在另外的房間裏寫作業，你就不怕房門被人打開嗎？看清楚。”
    “我....我....”
    他看到照片，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處滾落，“是孫偉，是他讓我這麽幹的，當時公司麵臨倒閉，那是我們兩個多年的心血，一旦倒閉就什麽都沒了，已經是走投無路，孫偉和我說家裏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手裏有錢不肯給他用，他想弄死他，而且提前買了保險，可以弄到一大筆錢。我當時沒答應，後來他又找過我兩次，還說了他的計劃，把殺人變成失蹤，這樣警方就會當成失蹤案處理，不會死盯著不放，他報了仇，我們的公司也就有了錢，當時我欠了一筆黑貸，如果沒錢還，肯定也是死路一條，於是就答應了。”
    “你動手殺人的時候，孫偉在場嗎？”
    朱武冷冷問道，案子結了，孫偉再抵抗也沒用，他的同夥已經交代了。
    “在。”
    王文滬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我當時剛把那女人掐昏過去，突然房門就開了，嚇了我一跳，孫偉從外麵進來了，他擔心人沒死，於是我們兩個又掐了一陣，確定死了之後才把屍體弄到床底下，還沒等我離開，聽到他的大女兒喊媽媽，情急之下我鑽進櫃子裏，櫃子有點小，勉強能容身，孫偉和屍體一起藏在床下，還好沒被發現，等孩子徹底睡覺之後，我們兩個商量了一下，當時看到牆上和地上有血，於是用拖布擦幹淨。按照計劃，孫偉假扮成他的妻子下樓去地下車庫，然後他繼續去陪客戶喝酒，等他晚上回來之後，我再走，這樣他的計劃就成功了，沒有任何破綻，警方肯定發現不了。”
    “天網恢恢，你也是念過書的人，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為了錢，什麽都敢做，良心都他媽黑了。”
    朱武咬緊牙，王文滬徹底交代了，他參與了殺人分屍，這種人肯定是要槍斃，這樣惡劣的案件，不可能有緩的可能。
    “帶走。”
    王文滬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走，朱武長出一口氣，案子總算是結了，不得不佩服局長李威，他是怎麽想到孫偉還有一個同夥的呢？不可否認，孫偉的布局極其巧妙，三年前警方調查的時候就被他耍得團團轉，還好李局看破了他的局。
    “李局，這邊撂了，是他的同夥人叫王文滬，我立刻帶人回去，看孫偉還怎麽扛！”
    “好。”
    李威緩緩放下電話，長出一口氣，孫偉和王文滬合謀殺人分屍，懷疑妻子不忠隻是為了掩飾罪行的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錢，難以相信，人為了錢可以做出這樣的事，完全不考慮兩個孩子的感受和影響。
    “李局，你怎麽了？”
    劉茜注意到局長李威的表情變化，“出什麽事了嗎？”
    “案子結了，孫偉的同夥交代了兩個人合謀殺人的經過，這次容不得他再抵賴。”
    “那是好事啊！”
    劉茜眉頭微皺，她注意到此刻局長李威的表情並不像是結案的那種釋然，反而是眉頭緊鎖。
    “結案是好事，但是考慮到案情背後的東西，為了錢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可以痛下殺手，錢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罪惡的根源，但是我們又沒有辦法去改變。”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劉茜笑了一下，“畢竟隻是少數，不過確實挺可怕，我也覺得那個姐姐很可憐，為了他生了兩個孩子，結果落得那樣的下場，所以女人一定要找那種真正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才行。”
    劉茜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不自主地落在了李威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鍾，她意識到這樣的舉動不太妥當，連忙將目光挪開，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假裝去整理。
    “走吧，去會會孫偉。”
    朱武帶著孫偉的合夥人回到市公安局，審訊室的門打開，孫偉抬頭，看到王文滬的那一刻，眼神裏的光一瞬間暗了下來，這是他最擔心的事。
    有一個特殊的案例，兩個共同罪犯同時被審訊，隻要其中一個主動承認就可以減刑，在這種情況下肯定都想獲得這個機會，其實最理想的狀態是兩個人都不承認犯罪，那樣就有可能無罪，當然隻是在理想的前提下，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人性。
    “孫偉，還繼續扛嗎？合夥殺妻分屍謀財，製造假象誘導警方，你小子是真夠可以的，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你也能幹得出來！”
    孫偉冷笑了一聲，“可惜我遇到了一個豬隊友，否則，你們即便是懷疑我也找不出證據，這次是我栽了，如果她一開始就願意拿出錢幫我渡過難關，我絕對不會對她下手，這麽多年，我付出了那麽多，拚命的賺錢，就是為了能讓她家裏人看得起我，如果公司沒了，那就什麽都沒了，她不幫我，還罵我是廢物，沒能耐，後悔當初嫁給我這樣的農村人，這些都刺痛了我，是她該死。”
    “是你的內心醜陋。”
    李威的聲音，怒視孫偉，“我也是農村出來的，這有什麽，隻是一個過去而已，隻要你肯努力，一定可以成功，為什麽要在意這些過去的標簽？為什麽你的身上沒有農民的那份善良和淳樸，就是因為你的內心醜陋不堪，讓你覺得是這些影響到你，這就是無能。”
    李威怒視孫偉，剛剛聽到了他說出的那番話，對於同樣從山區裏走出來的，他不認同孫偉說的，農村的身份並不代表什麽，隻要你肯努力獲得成績，依然可以得到別人的認可和尊重，更加不可能把事業和人生的失敗歸結在農村人的身份上麵。
    “那是因為你成功了，所以你才會這樣說，你永遠不知道這個社會的偏見有多重，算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孫偉緩緩起身，但是很快被一旁的警員給按在椅子上無法動彈，“我輸了，棋差一著，如果不是那個控製器脫手，我的計劃不可能被你們看破。”
    “你錯了，天網恢恢，隻要你犯了法做了壞事，那就別想逃脫法律的製裁。”
    案件形成閉環，法醫那邊也有發現，算作案件的物證，案件經過兩天的全力偵查，終於完美結案。
    “李局，要馬上召開案情發布會嗎？”
    辦公室主任白鬆出現，案子審訊階段結束，剩下就是整理證據然後進行移交，後麵的事交給檢察院和法院，考慮到是合謀殺人分屍，性質如此惡劣，基本上就是死刑。
    現在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延緩發布，考慮到吳剛定的期限和三起案件調查限定，完全可以等三起案件都破了之後再發布，吳剛想借機搞事，李威當然能看出來，所以可以等到他來搞事，然後把三個案子拿出來，可以想象吳剛肯定又是臭著臉，第二種是立刻發布，這比較符合市公安局對破獲案情之後的操作，盡快公布結果，也是為了打消市民的擔心。
    “發布。”
    “好的，李局。”
    市公安局召開案情發布會，這一次媒體不請自來，對於這起三年前的離奇失蹤案都想獲得獨家報道的機會，一般這種案子更容易吸引讀者的眼球，影響也會大一些。
    刑偵支隊長朱武將案情的偵破過程講述一遍，“目前犯罪人員已悉數抓捕歸案，請廣大市民不要有任何恐慌，警方全力打擊犯罪，絕不手軟，任何罪行也將無處遁形。”
    朱武聲音洪亮，剛剛情緒也跟著上來，拳頭重重落在桌子上，隨著他說完，下麵掌聲雷動。
    最後的幾句話，還是很鼓舞人，而且也確實起到了打擊犯罪的作用，這麽短的時間內破案，對那些想犯罪的人絕對是一種有效的震懾。
    “朱隊長，能單獨采訪您一下嗎？三年前無法破的案件，為什麽這次警方可以在這麽短時間內偵破？是技術上的革新還是采取了更加先進的破案理念？”
    朱武從上麵下來，立刻就被媒體人員圍住，幾次想過去都被攔住，無奈隻能停下應付一下，他也不喜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局長李威安排的任務，不得不做。
    “三年前確實被犯罪分子誤導，錯以為是失蹤案件，這一次案件能夠快速偵破，市公安局的領導指揮有方，找到了關鍵線索，所以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案件偵破，抓捕凶手。”
    “請問是調入市公安局的李局長嗎？聽聞李局長一直坐輪椅，您覺得是否會影響工作？”
    這明顯是在給朱武挖坑，這些媒體最喜歡搞這種事，沒有事還喜歡編一些事出來。
    “完全不影響，市公安局有明確分工，偵破案件除了現場調查之外，最重要的是案情分析和推理，用的是這裏。”朱武指了指腦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麻煩讓一下。”
    淩平市公安局的案情發布會，吳剛那邊很快得到了消息，臉上的表情連續的變化。
    “兩天時間就把案子破了！”
    吳剛緩緩起身，他哼了一聲，“那是李威有本事，還是說以前的市公安局領導都是草包？這就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啊，隻是湊巧破了一個案子而已，還沒到能慶祝的時候，還有兩個案子，這次案子能破，隻是他的運氣夠好。”
    “是啊，陳年案件哪有那麽容易破的。”
    新來的秘書連忙說道，他一心想得到吳剛的認可，然後留在他身邊，而且也聽到一些風聲，淩平市的官場要動，吳書記極有可能上去，那就更不一樣了，秘書的身價肯定是隨著領導的身價一起改變。
    “還是不行。”
    吳剛隻是表明雲淡風輕，僅僅過去了兩天就破了一起舊案，確實讓他沒有想到，這時心裏已經有點慌了，破案是好事，隻是速度太快了點，他是想利用這次機會對付李威，想辦法把他趕走，如果他能在一個月時間內三起案件都查清楚，到時候打臉的就是自己，而且還要拿出三倍的獎勵金。
    “領導，您是想？”
    秘書看向吳剛，這個時候心裏大概也有了想法，但是不好說出來，而且也擔心自己說錯話。
    “沒事。”
    吳剛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和曾戍比還是差了點，至少不能完全信任，得想個法子製造點麻煩才行，總之不能讓李威這麽安心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