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哪年來的？”
    蘇謹忽然沒頭沒腦的問話，約翰一愣，幾乎下意識的答道：“2023。”
    “嗯，怪不得你那麽恨猶太人，沒少被他們坑吧？”
    約翰沉默，良久之後才吐出四個字：“家破人亡。”
    “我就納了悶了”，蘇謹有些無語的看著他：“那你去對付他們啊，哪怕你學德國人我都不奇怪，可你老找咱們大明的茬幹嘛？”
    “借用你們的一句話，時也、命也。”
    約翰忽然笑了，笑的很坦然，也笑的很無奈：“其實對付明國，並不在我最初的計劃中。”
    他意味深長看著蘇謹：“如果沒有你，我最初隻打算在英國發展軍備，然後去占領那片美麗的大陸。”
    “看來倒是我的錯嘍？”
    對於約翰的回答，蘇謹毫不意外。
    隻要是有點眼光的，都能看到那片大陸的富饒與美麗。
    隻不過唯一有區別的是，他們對待這片大陸原住民的態度，有那麽億點點不一樣。
    “我還是那句話，成王敗寇，我輸了就認，這次不過是我運氣不好而已。”
    “運氣？”
    蘇謹冷笑：“看來你還沒有明白，再打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最後輸的一定還是你。”
    “這算是勝利者的宣言？”
    約翰嗤笑，他才不信蘇謹的話。
    這次他之所以會輸，是輸在蘇謹突然拿出的對空武器上，和那犀利的火箭炮。
    如果讓他回去做好準備，下次輸的不一定是誰。
    “你說你熟讀華夏曆史，那我就給你一個提示，1953年，7月。”
    約翰一愣，顯然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數字。
    “看來你對日期不太敏感啊，或者說，你們接受的教育中，刻意跳過了這個日子？”
    “那好吧，我好人做到底，再提醒你一下。”
    蘇謹的目光泛著冰冷，但語氣卻十分堅決：“1953年7月，中美雙方簽訂了《朝鮮停戰協議》。”
    “也就是在這一天，宣告咱們在武器、軍備、物資全部落後於西方的前提下，仍然能將你們這些侵略者全部趕走！”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沒有真正的信仰，哪怕你掌握了全世界最高精尖的武器，最後的結果仍然不會變，那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約翰沉默了。
    蘇謹的聲音繼續在屋內回蕩：“在麵對生死關頭，你選擇了拋棄戰友，隻為自己活下去，騙自己將來一定還有機會。”
    “但我告訴你，我們會怎麽做！”
    蘇謹擲地有聲的聲音，在他耳邊回蕩：“我們絕不會拋棄同胞、戰友！”
    “我們會堅定的以彼此後背為依托，抗擊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在我們的心中，生命從來不是第一位的，超越生命的，是我們身後的土地、家人、和子孫後代！”
    他死死盯著約翰頹喪的臉：“哪怕史書載我蘇謹一世之惡名，我仍願以一世惡名，換我子孫萬世和平！”
    見約翰再不作聲，蘇謹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有些道理，他永遠不會明白。
    “對了，你不是一個人穿越來的吧？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有一個兒子？”
    “你想幹什麽？”
    約翰警惕的看著他：“威爾斯是無辜的！”
    “無辜？”
    蘇謹冷笑：“你是不是小看了你的兒子？你的這位王子殿下，未必有你心中想的那麽單純吧？”
    “你放屁！”
    這是約翰第一次失態，總是以紳士標榜自己的他，少見的說了粗話。
    “威爾斯是一個可憐的孩子，是我利用他的知識，來為我製造武器。”
    約翰死死盯著蘇謹：“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麵做了什麽，他的世界隻有科研，隻有實驗室的數據！”
    “哦？是嗎？”
    蘇謹的眼中盡是謔笑：“那我來問你 ，派使者進京的事，你的那位王子知不知道？”
    聞言，約翰陷入呆滯，旋即瘋狂搖頭，驅散剛剛浮起的懷疑：“他知道又怎麽樣？一定是拉文騙他，騙他使者是來請求停戰的，說不定現在他就在...就在...”
    “看來，你自己也編不下去了。”
    蘇謹看他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幾分同情，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兒子這麽對他，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其實，使者出使之後，你的兒子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給你，你就已經猜到了，對吧？”
    “一樣米養不出兩種人，其實你從一開始就是威爾斯的棋子，被利用而不自知，真是可悲。”
    約翰無心理會蘇謹的嘲諷，嘴裏不斷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不可能，他隻是個孩子，隻是個孩子，不會這麽對我的，不會，絕對不會...”
    看著頹廢的約翰，蘇謹沒了說話的欲望，起身準備離開。
    約翰忽然抬起頭，眼神中透著絕望：“蘇，你會殺了我嗎？”
    “也許吧。”
    背對著他攤了攤手：“畢竟你這樣的野心家活在世上，無論對我，對大明，還是對你們國家的百姓，都是一種威脅。”
    約翰忽然笑了，笑的無比慘然：“我想知道，會由誰來動手，是你嗎？”
    “不會。”
    蘇謹斬釘截鐵的回答：“我愛和平，不愛殺人。”
    “哈哈哈哈哈”，仿佛是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伴隨著笑聲，約翰眼角的淚光不斷閃爍。
    “蘇，如果不是因為這場戰爭，也許我們兩個會成為知己，最好的朋友。”
    “不好意思，我對搞基沒興趣，相較而言，還是女人更吸引我。”
    這次，蘇謹再沒遲疑，邁步離開房間。
    “蘇————！”
    身後傳來約翰的咆哮：“如果我一定要死，我希望動手的那個人是你！”
    然而這次蘇謹再沒有絲毫回應，高大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陰暗而狹長的通道。
    回到甲板上，朱允熥一直等在那裏。
    “姐夫，剛剛馬三送來電報，是從京裏來的。”
    “直接說吧”，蘇謹有些疲憊，揉搓著臉頰，眯眼享受著午後陽光。
    “四叔讓你把約翰押回去，說他有用。”
    “朱老四想幹什麽？”
    蘇謹眼底閃過一絲警覺：“他不會是想拿約翰去換東西吧？”
    “不知道。”
    對這位皇帝四叔，朱允熥其實一點都不了解。
    “這個人不能留。”
    蘇謹想也沒想，斷然下了決定：“去，把那個叫奧文的家夥，和約翰安排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