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權力的博弈

字數:4596   加入書籤

A+A-


    幾人從武英殿退出來後,又聚到一起商議。
    雖然陛下的辦法確實安頓了地方,但讓紀綱這麽搞下去,朝中還能有人安心做事嗎?
    現在的六部,也就剩禮部官員能踏實做點事了。
    畢竟蘇謹案發的時候,全程未曾對他和他的學生落井下石的,也就隻有禮部的人。
    唯一出現的一個叛徒,還他娘的是蘇謹自己安排的...
    雖然蘇謹現在已經不是禮部尚書,但借紀綱八個膽子,也不敢去禮部鬧事。
    “不行,此事還是得去找晉國公出麵,隻有他說話,陛下或許還能聽進去。”
    任亨泰沉吟道:“嗯,找小蘇確實是個辦法,不如就由蹇部堂代為出麵吧。”
    蹇義無語的看著他,暗罵你咋不去找?
    你這一口一個小蘇的叫著,誰不知道你倆關係好?
    “呃...這個嘛,我覺得還是任寺卿和李禦史出麵,更為妥當吧?畢竟二位與晉國公私交甚篤,想來提出的請求,他也容易接受一些。”
    任亨泰翻個白眼,心說你是怕進不去蘇家的大門,丟了麵子吧?
    人被你們得罪完了,現在求饒的時候,倒想起老夫來了?
    正準備托詞拒絕,誰知李仕魯卻一口應了下來:“好,咱們就一起去找小蘇!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他也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置身事外。”
    鄭賜點點頭:“此言有理,不如我等就一起去晉國公府求見吧。”
    這些人裏,他是最著急的一個。
    工部可是個事務最繁雜的部門,河工、水利、基建、賑災等諸多事宜,哪一個少的了工部的身影?
    吏部的事情拖兩天,最多也就影響一些官員的升遷、評定。
    可工部的事情拖一個時辰,可能就要死好多人!
    受紀綱的影響,現在工部也是人心惶惶,無心做事。
    不早點平息這件案子,鄭賜就別想睡一個好覺。
    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納悶,當時蘇謹身兼工部、禮部兩個衙門,也沒見他怎麽幹活啊,怎麽就能處理的井井有條呢?
    反倒是自己,每天忙的馬踩車,腳後跟打後腦勺,鞋子都不知掄飛了多少雙,可還是焦頭爛額。
    這次上門,除了要拜托蘇謹進宮,讓陛下收了神通之外,還存著請教一番的心思。
    計議已定,幾人相攜直奔晉國公府。
    幾部部堂拜見,投上拜帖之後,門子也不敢怠慢,馬上把人請到正廳等候,趕緊派人去通知老爺。
    聽到消息,蘇謹眉頭一皺:“他們來裹什麽亂?”
    站起身子匆匆將手中的筆擱下,伸手按下想要起身的楊士奇:“你先把我剛才說的東西,在腦子裏過一遍,等我回來再交代你細節。”
    “是,部堂。”
    安頓好楊士奇,馬三陪著蘇謹直奔正廳。
    “喲,幾位老大人可是稀客啊,今兒怎麽想著來看小子了?”
    蹇義幾人趕緊起身:“我等拜見公爺。”
    “嗨,什麽公爺不公爺的,如今咱就是個還沒赴任的小縣官,幾位上官太客氣了。”
    說著話,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蹇義:“蹇部堂,下官這沒及時赴任,您不會在考評上給下官評個‘下下’吧?”
    聞言,蹇義的嘴角就是一陣抽抽,這就是他不願來的原因。
    按朝廷規製,既然蘇謹已經實放縣令,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現在就應該啟程上任。
    但他現在大大咧咧的住在家裏,也沒向吏部報備,不大不小也是個罪名。
    換作二一個縣官敢這麽幹,要麽彈劾,要麽滾蛋,嚴重一點的直接砍了。
    但蹇義哪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蘇謹添堵啊?
    他這邊彈劾奏疏一上,都不用蘇謹說話,紀綱那混賬馬上就能聞著味來找吏部的麻煩。
    再說了,蘇謹這縣官是怎麽回事,大家心知肚明,八成是和陛下鬧別扭,倆人吵著玩呢。
    那可是神仙打架,哪個不開眼的敢去摻和?
    對他和地方官來說,蘇謹不去赴任才是好事,他要是去了漳州,漳州知府怎麽辦?
    恐怕漳州知府現在正在被窩裏發抖呢,發愁這位腦袋頂著國公爵位的縣令來了以後,到底誰聽誰的啊?
    “呃...公爺說笑了,這縣令一說是陛下與您的玩笑,不可當真,不可當真。”
    “蹇部堂這話可不對啊”,蘇謹笑吟吟的看著他:
    “怎麽能不當真呢?縣令雖小,也是拿朝廷俸祿做事的人,受吏部所管,蹇部堂不能因為我蘇某人而破例吧?”
    顯然,蘇謹沒打算讓他舒坦:“下官素聞蹇部堂公正廉明,難道也是畏懼強權之人?不會吧,不會吧?”
    看著蘇謹那賤嗖嗖的樣子,蹇義一股鬱氣直逼胸口,差點一怒之下開口,讓他立即滾到漳州赴任去。
    好在任亨泰及時打了圓場:“行了小蘇,你就別和蹇部堂鬧了,咱們找你來是有正事。”
    “是啊!”
    李仕魯氣呼呼的插嘴道:“小蘇你幫個忙,去找陛下說說,紀綱這麽抓人不是個事啊,朝廷的差事還辦不辦了!”
    誰知,蘇謹卻陰下了臉:“任老、李老,看在二位與我相交莫逆的份上,我就不與你們繞圈子了,
    陛下處置劉觀一係,所圖為何大家心知肚明,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不把這些濃瘡拔幹淨了,那些人不就白死了?”
    任亨泰語重心長的勸道:“小蘇,道理咱們都懂,可錦衣衛做事未免逼人太過,
    現在很多無辜的官員都被牽扯進去,押進了詔獄,讓旁的人還怎麽做事?”
    “部堂,鄭某也有話要說”,鄭賜上前一步:
    “現在工部人心惶惶,雖然受到牽連不大,但地方水利河工、賑災撫恤的事情都被耽擱下來,您也不願看著這些老部下被錦衣衛株連吧?
    部堂,禮部是您的老部下,咱們工部也是啊,您可不能偏心。”
    蘇謹失笑:“你這是跟我耍賴皮啊?隻要沒犯事,紀綱他不會牽扯到工部的。”
    一聽這話,蹇義的眉頭再次皺起。
    工部不牽連,那吏部、刑部、戶部、兵部就要被牽連了唄?
    蹇義的猜測,還真猜對了。
    江南士族的子弟,各部都有無數他們的影子。
    劉觀不過是導火索的線頭,朱棣真正想要拔除的,是江南士族留在朝堂的釘子。
    而吏部、戶部這兩個最重要的位置,是必須下大力氣整治的。
    為什麽紀綱大搞株連,朱棣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難道他不知道這些人裏麵,很多人與此案並無瓜葛?
    說到底,不過是他要借機狠厲整治吏治罷了。
    也許這些人在本案是無辜的,但在過往呢?
    難道他們就沒有借著手中權力,為族人謀取過好處?沒有朋黨結交,充作編織地方勢力的棋子?
    權力的博弈,並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你死我活。
    蹇義不可能不懂這些,但他選擇來找蘇謹的目的,恐怕也並非那麽單純。
    “各位”,蘇謹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如果你們是來找蘇某喝茶飲酒,蘇某歡迎,
    但倘若是指著蘇某犯顏諫帝,我勸諸位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