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我，追上去！”
    那枚流彈隻是射中他的肩膀，雖然劇痛無比，卻沒有傷及要害。
    “總旗！”
    操舵手神色有些驚慌：“再往前就進入那些鐵王八的機槍射界了！”
    強忍劇痛扶著肩膀站起身，那總旗向下一望，看著那瘋狂逃竄的坦克，再抬頭看看天際：“沒時間調整高度了，拚了，壓上去！”
    “可是這樣咱們都得...”
    “廢什麽話，我說壓上去，這是命令！”
    明知壓上去會死，但他別無選擇。
    既然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阻敵，一個都不能跑，那就決不能放一輛坦克離開。
    哪怕因此拚上性命。
    “聽我命令。”
    那總旗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恐懼，旋即又變得無比決絕：“全部散開前進，把所有炸藥包丟下去後，迅速撤離。”
    “諾！”
    士兵們心裏清楚，在鐵王八的射界下逃生的幾率幾乎為零，但‘命令’兩個字，在他們心中卻重於一切。
    不為別的，隻因他們是大明最精銳的軍隊。
    從潛望鏡裏，奧本盧清晰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熱氣球，向著他的部隊飛來，立即下令射擊。
    坦克上的機槍調整最大仰角，奮力對著天空布置了一道猶如死神鐮刀的火力網，拚盡一切阻止這些該死家夥的偷襲。
    然而天空的熱氣球卻在不斷調整著方向，向著他們前方飛去。
    “不好！”
    奧本盧反應過來，這些熱氣球是想故技重施，去前方繼續阻斷他們的退路啊！
    “調整方向，射擊正前方，決不能讓他們靠過來！”
    咻————————轟！
    一枚炸藥包從天上滑落，在距離坦克七八米的地方炸響，嚇了機槍手一跳。
    “別瞎扔！”
    總旗怒吼一句：“炸藥包不多，就算炸死那機槍手也沒用！”
    丟炸藥包的明軍士兵，略顯可惜的看了一眼身下。
    要是能把這些機槍手都炸死就好了。
    借助空中沒有地形阻撓的優勢，幾十個熱氣球很快飛到坦克部隊前方。
    由總旗往下，所有人眼中的殺氣彌漫，帶著決絕和告別。
    “兄弟們，沒回來的兄弟們，家裏的父老妻兒，就交給活著回來的兄弟了，老子先走一步！”
    話音方落，那熱氣球陡然向前一偏，快速飄往坦克前方，數枚燃著火星的炸藥包被高高拋起。
    轟、轟、轟！
    也不知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一枚炸藥包恰恰好，落地之後就滾到坦克底下，將履帶直接炸斷，那坦克瞬間趴了窩。
    可幾乎就在同時，機槍的子彈也將氣球射成了馬蜂窩，那熱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墜落。
    “殺呀——————！”
    其餘明軍士兵，無心去查探總旗的死活，舵手狠狠一轉方向，如蝗群般向急速逃竄的坦克群飛去。
    咻、咻、咻——
    轟、轟、轟！
    熾烈的濃煙伴著焰火，讓人根本看不清是否命中了對手。
    但時不時從濃煙中射出的金色彈道，如從地麵激突的驟雨，撕裂和收割無數的生命。
    不時有熱氣球伴隨著哀嚎墜落，失去重心的士兵在吊籃裏左撞右墜，天昏地暗。
    旋即隨著重重‘嘭’的一聲，再無聲息。
    有的還未來得及投擲就被命中，索性一咬牙，直接點燃炸藥包，將熱氣球化作一顆巨大的航空炸彈。
    轟....轟隆....
    僥幸未死的士兵，耳際傳來絕望的聲音，不久後濃煙中殺出一輛輛鋼鐵巨獸，帶著睥睨的囂張從他們身邊開過。
    一輛...兩輛...三輛...
    哪怕他們帶著全部犧牲的決心，卻仍沒辦法阻止坦克的離開。
    當他看到第六輛坦克從身邊開過，喉頭忍不住一甜，眼前一黑閉上了眼。
    耳邊似乎傳來炮聲的轟鳴，最後的一點意識在被吞沒的同時，忍不住自嘲的心想，這是怕我們不死，還要拿炮轟我們嗎？
    咻————————轟！
    咻咻咻咻咻——————，轟————————！
    然而那士兵疲憊的再也睜不開眼，聽著似遠似近的炮聲轟鳴。
    可他沒看到的是，這些坦克剛剛開過他們數百米後，身邊炸響的那一朵朵絢爛煙火。
    “炮襲————————！”
    奧本盧推開士兵，將眼睛死死貼在潛望鏡上，不斷旋轉搜索著炮襲方向。
    可他隻能看到漫天帶著熾熱尾焰，猶如暴風驟雨般向他們襲來的火箭彈。
    轟轟轟！
    一聲劇烈炮響過後，他所乘的坦克直接趴了窩，潛望鏡中一片漆黑，炮管孤零零的旋轉半圈，哀鳴斷裂。
    僅僅一輪炮襲，僥幸逃出來的六輛坦克，損毀到隻剩一輛。
    他想衝出這絕望的戰場，卻被前方被炸成廢鐵的己方友軍擋住了唯一去路，隻剩炮管絕望旋轉，做著最後抵抗。
    隨著最後一枚彈藥射出，隻剩陷入孤寂的沉默，和絕望旋轉的潛望鏡。
    未久，炮襲停止，山脈間隱隱傳來突突聲。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幾個小時，度日如年早沒了時間概念的坦克觀察手，看到山間小路上忽然出現冒著黑煙的摩托車。
    三輪摩托車。
    摩托車部隊在即將進入坦克射程的邊緣慢慢停下，駕駛員身後的士兵跳下摩托，沿著地勢慢慢向坦克靠近。
    一個士兵取出一支喇叭狀的鐵桶，對著僅剩的坦克喊著話。
    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任誰都清楚，這是在勸降。
    “三——二——一！”
    當觀察手看到明軍肩上架起火箭筒的時候，終究是求生的念頭占了上風，大喊著‘不要開槍’，不顧一切掀開頂蓋爬了出去。
    身後的車長歎息一聲，掏出手槍想要飲彈自盡，卻被炮手攔下：“史密斯！老鷹隻有留下翅膀，才能再次飛翔！想想你的妻子和女兒！”
    “唉....”
    史密斯歎口氣，握著槍的手終究慢慢鬆開，手槍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卡....啪。
    隨著一支手槍被丟出，頂蓋慢慢伸出一雙手來：“不要射擊！不要射擊！我們投降了！”
    鐺鐺鐺！
    幾個明軍士兵爬上坦克，手裏的步槍死死對準翻開的頂蓋：“慢慢爬出來，不要亂動！”
    突突突突突...
    一輛偏三鬥緩緩駛入戰場，坐在鬥子裏的陳懋，沒等摩托停穩就激動的跳了下來，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哈哈哈哈哈哈”，但他完全沒在意自己差點出醜，興奮的跑向坦克：“沒想到還俘虜了一個大家夥，這下徐帥非得給俺記一大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