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凜冽的寒風，沒日沒夜的呼號，似乎要徹底冰封唐麓嶺山脈。
    若不是出征之前，蘇謹就給徐輝祖大軍備足了禦寒物資，現在的明軍恐怕隻能草草退兵。
    即便如此，現在明軍亦是寸步難行。
    整個漠北如今已被大雪封山，處處都是深可及膝的積雪，人馬皆難行。
    摩托的發動機需要燒很久的柴火，給油箱完全預熱才能啟動。
    饒是如此，對這漫天的寒冰也沒用，畢竟摩托很難跨過那可以將它掩埋的積雪。
    進入這可以凍死人的寒冬，明軍和奧斯曼、帖木兒的大軍，忽然一夜之間默契的同時停了火，陷入了漫長的對峙。
    彼此雙方心裏都清楚，等到這該死的寒冬過去，就是雙方決戰之時。
    在此之前雙方需要做的，是默默積蓄實力，以待雷霆一擊。
    “報————————！”
    徐輝祖的中軍大帳前，傳來一道急促的喊聲。
    未久，一個幾乎已經變作雪人的士兵，踉蹌的衝進大營。
    根本來不及抖落身上的積雪，任由其被屋內的溫暖融化，化作一道道濕流任之流淌。
    抹了一把唇角胡須上的寒冰，斥候艱難的開口：“大...大帥，第一駐軍堡發現異動！”
    徐輝祖擺擺手，示意他先暖和暖和身子，起身接過情報。
    誰知他的眉頭卻越來越緊，眼中漸漸露出擔憂：“林參軍，你看一下。”
    林煜小心接過情報，沒多久就露出和徐輝祖一樣的表情：“大帥，斥候懷疑奧斯曼人在修機場？”
    “不錯”，徐輝祖點點頭：“你怎麽看？”
    林煜思慮許久這才緩緩開口：“看來前些日子帖木兒屠殺瓦剌人，未必僅僅是因為殘暴，是在刻意隱瞞消息。”
    “本帥亦有此慮。”
    徐輝祖定定看著輿圖上，那一道道錯綜複雜的箭頭標線：“前幾日陳懋來電，言瓦剌堡壘有人押著俘虜往第一駐軍堡而去，這冰雪封天的時候，此舉意欲何為？”
    林煜眼中透出驚駭和疑慮：“那必是修機場無疑了！”
    “沒錯！”
    徐輝祖的視線，最終在第一駐軍堡的位置落定：“這裏距離唐麓嶺大營隻有六百多裏，開春後一旦雙方交戰，他們就能迅速空襲我軍後方，斷我糧道和補給！”
    “還有這裏！”
    徐輝祖指著阿隻裏海子和謙河大營的位置：“這兩處大營同樣在其轟炸範圍之內，蔓延數百裏的防線，根本無法做到麵麵俱到，到時候...”
    剩下的話不用言明，林煜心領神會。
    如果任由奧斯曼人在後方修好機場，那明軍的四處大營就有三處，處在對方轟炸半徑之內。
    哪怕是身在最後的阿隻裏海子大營，也會因糧道斷絕而無法形成有效支援。
    “打掉他！”
    徐輝祖毫不猶疑做出決定：“決不能讓對手在開戰伊始，就拿到製空優勢！”
    “可是...”
    林煜麵露擔憂：“如今冰雪封路，戰馬、摩托載具俱無法前行，就算戰士們能走過去，可火炮和重武器又如何攜帶？沒有這些，可拿不下駐軍堡。”
    誰知徐輝祖卻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嘴角輕輕勾起：“你忘了，本帥半月前讓你們準備的東西了？吩咐下去，兩個月之內，所有東西必須備齊！”
    “喏！”
    兩個月的時間看似很長，實際一點也不短。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內，他必須搞清楚奧斯曼人修建機場的具體位置，從而製定策略。
    奧斯曼人之所以入冬之後才開始修建機場，恐怕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掩明軍耳目。
    這寒冬臘月天，沒有人願意去鑿那硬的猶如鐵嘎達一樣的地麵，握著冰冷的錘子一下一下的夯實。
    除非，那些人叫做奴隸。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奧斯曼人修出一座簡易的機場。
    同樣，也給了徐輝祖籌備破壞的時間。
    徐輝祖相信，此刻的第一駐軍堡必然防備重重，可他卻沒有選擇的權利。
    現在的氣候條件自然很惡劣，可等開春再去做這件事，隻會更難。
    “給小蘇發報，讓他再幫我參詳參詳。”
    收到消息的蘇謹，隻給他回複了短短兩個字————很好。
    辦法很好，時機也很好，至少蘇謹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而進攻時間選在三個月後，也是最理想的時機。
    過早進攻就算成功，對方也有足夠的時間卷土重來，隻會徒勞浪費兵力。
    而三個月後即將開春，但漠北的天氣卻不可能早早化凍，仍能給徐輝祖留下足夠的操作空間。
    沒有過多解釋，蘇謹相信老徐能明白他的意思，況且如今的他早已忙的不可開交。
    鐺...鐺...鐺...
    農場的鍾聲慢慢敲響，在英國的夜空顯得是那麽突兀。
    略帶醉意的蘇謹回到農莊，驅散了一身的寒氣，身上散著點點酒氣。
    馬三輕輕為他除去外氅，輕輕拍打落在肩上的雪花：“老爺，水已經燒好了，您先沐浴歇息吧。”
    “不急。”
    蘇謹揉著鼻心，帶著滿臉疲憊走進書房，慵懶靠在長椅上微微闔著眼：
    “明天一早有一批貨到倫敦港，你派人去盯一下，沒問題就直接送到煉鋼廠。”
    “老爺放心，我曉得了。”
    馬三神色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忍不住抱怨：“這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歇一歇，鄉下的土老財也沒這麽使喚人的！”
    “你這不扯淡麽？”
    蘇謹雙眼微微睜開，帶著似有似無的謔笑和自嘲：“人家的新年早過了，可沒工夫管咱今兒是不是大年夜。”
    “對了老爺”，馬三警惕的走到窗前，確認四下無人後，才低聲說道：
    “陛下今兒派來電報了，您要不要過目？”
    看著馬三懷裏小心取出，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團，最後還是沒有伸手：“怕不是又來罵我的吧？你幫我看看吧，要是沒什麽重要消息，就燒了吧。”
    “是。”
    得了蘇謹的應允，馬三這才打開紙團細細看了起來，而蘇謹則隨手拿起桌上的賬冊，漸漸陷入了沉思。
    在他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驅使下，很快捋順了從礦源開采到向英國本土運輸，再到煉鋼廠製鋼，最後送入皇家軍工廠的流程。
    別看蘇謹煉鋼廠的規模比金伯格的還要大上幾倍，但速度完全不是對方能比的。
    畢竟這些家夥再有錢，以前最多隻能算一群流浪的奸商。
    而蘇謹無論在大明或者西大陸，都有一套自己完備的工業體係，經驗極其豐富。
    “話說...”
    雖然工期快了很多，但蘇謹臉上可沒什麽得意和興奮：“威爾斯要這麽多鋼材做什麽？飛機？火炮？還是坦克？”
    “現如今第一批貨已經給他供上了，怎麽說也該到見我的時候了吧？”
    這個念頭剛起，扮作門子的李源就輕輕敲響房門：“老爺，剛剛倫敦塔來人了，威爾斯請您明天一早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