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5章 兩起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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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鎮,巡檢司公衙。
江寧公衙和一般的巡檢司公衙略有不同的是,這裏的布局更像是縣衙。
六戶、公堂、監獄、吏舍等一應俱全,唯一不同的是捕班、快班這些衙房,換成了巡檢兵舍。
童福山現在正在刑房翻看卷宗。
他沒有讓任何人進來,就讓趙遠在門口守著,誰也不許靠近。
門口的趙遠有些抓耳撓腮,時不時探頭往房內張望,隻是有童福山的嚴令,不敢進去。
揮手招來一個小吏,頤指氣使道:“沒看到通判大人正在審閱卷宗嗎?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不趕緊沏壺茶送進去?你們巡檢司要是沒有好茶葉,去我車上拿。”
“誒,是,是,我現在就去辦。”
到了巡檢司,總不能真的喝童大人自帶的茶葉吧?沒多久小吏就沏了一壺茶送了進來。
趙遠給了他一個顏色,後者會意點點頭,低頭端著茶盤就走了進去。
“通判大人,您的茶。”
童福山有些不悅的抬頭掃了他一眼,隨手指了指案幾:“擱那吧,沒事不要再進來了。”
“是。”
小吏擱茶的時候,眼睛似有意似無意掃了一眼桌麵,迅速低頭退了出去。
出門之後,小吏衝著趙遠搖搖頭,嘴唇輕輕翕動:“就是巡檢司曆年陳案,沒什麽特別的。”
趙遠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有些不耐煩的示意小吏離開。
小吏走後,他又控製不住的陷入沉思。
童通判從大勝關回來後,什麽事情都不做,一頭就紮進了刑房的陳案中,他要做什麽?
總不能真是心血來潮想搶推官的活,破點陳年舊案立功受獎吧?
屋裏,童福山若有所思目送小吏離開後,將最上麵的案宗掀開,露出下麵一摞略顯陳舊的卷宗。
卷宗上寫草草著一行字——永樂十六年柒月十八,武陵鄉王家坳陳氏女失蹤案。
下麵是對陳小小失蹤的一些草草記錄,包括報案記錄、發回江寧審核的記錄,以及一些個人信息。
但對於具體案情隻有寥寥幾筆帶過,和陳平說的差不多。
在陳小小離開王家坳後就直接失蹤,包括對其在揚州做青樓女的事也有過訪查,不過是查無此人。
童福山眯著眼睛,將這短短幾行字的卷宗看了不下十遍,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疑點也越來越多。
一個從未出過遠門,最遠可能隻到過江寧鎮的小女子,是怎麽在沒有路引的情況下離開江寧的?
就算王具沒有對陳小小做出任何阻攔,難道這一路上的皂丁、捕快、巡檢、城防,都不對她做任何檢查?
好,童福山可以假設這些城鎮都人浮於事,那她難道不住店?住店沒有路引也不登記?
那些客棧掌櫃的就不怕因為住客沒有路引而被審查、處罰?
一個大活人,隻要活著就一定有痕跡,可這個陳小小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怎麽可能不讓他起疑?
還有關於揚州的謠言。
童福山假定這是謠言。
陳小小為什麽要去揚州?
從江寧鎮出發距離南京並不算遠,往北百裏過牛首山就是南京,她千裏迢迢,跋山涉水越過太湖,跑去東北方的揚州做什麽?
難道是因為陸路危險,選擇先走陸路,再轉水路上京告禦狀?
這麽走不是風險更大嗎?
這些疑點堆積在一起,隻會讓童福山的疑心越來越重,甚至一些不好的猜想漸漸浮上心頭。
將陳小小失蹤的案卷合上,塞回原處,童福山的目光落在下麵的案宗上。
桃園溪分屍拋屍案。
被拋屍的是一具女屍,仵作推斷年齡約在1416歲之間,屍首被發現在長源溪支流旁邊的桃林。
屍首被發現的時候,仵作就進行了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在拋屍前35天,也就是永樂十六年柒月十三至柒月十五之間。
但被發現的屍首因為被分屍,且隻找到四肢、部分軀幹,頭顱未曾尋到,難以確定死亡原因。
仵作在屍首上沒有找到致命的傷口,肺部未發現泥沙,初步懷疑是被人勒死或者割喉,但沒有證據佐證。
但死前曾有多次遭遇侵襲的痕跡,且非一人所為,身上的淤青多達幾十處,但不是致死原因。
雖然江寧鎮不大,但類似這樣的案件也有過,之所以引起童福山的警覺,是因為這件案子並不是陳年舊案,而是和陳小小失蹤的時間太相近了!
假設陳小小在柒月十三離開江寧就遇害,和陳平托人報案、立案的時間柒月十七,太過巧合了!
“難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每每需要考慮問題的時候,童福山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學著蘇謹用指節敲擊桌麵。
一聲聲‘篤’‘篤’的敲擊,似乎能給他提供無數的靈感。
“假設陳小小是被人滅口後分屍,那殺人者是誰?王具?還是王家坳的人?”
還有一個點十分重要,就是那具被發現的女屍,死前的遭遇,還有體內留下的痕跡。
這就說明凶手不止一個,至少有人是共犯,協助殺人!
“畜生!”
童福山盡力壓製著心底的怒火,好讓自己保持冷靜。
現在兩份案宗他早已熟記於心,也不必將案宗帶走,從而招致懷疑。
起身離開案幾,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沒有異樣,這才緩緩拉開房門。
“童通判,您忙完啦?”
趙遠帶著諂笑上前:“您要不要先用午膳?”
“嗯,你去準備一下吧,本官茶喝得有點多,去方便一下。”
“誒,好嘞,您不知道,江寧這邊雖然窮,但是魚確實鮮的很,巡檢司這邊的廚子手藝還湊合,你可得嚐嚐。”
“是嗎?本官都讓你說的饞了,那一定得嚐嚐。”
“好嘞,您稍等,很快就得。”
趙遠剛剛轉身,童福山的臉色就冷了下來,輕輕哼了一聲,轉身朝恭房走去。
恭房附近沒什麽人,隻有一個負責灑掃的老頭。
路過老頭身邊,童福山沒有停留,但他的手不經意的鬆開,一個紙團落在地上。
老頭不動聲色的輕輕一掃,將紙團撥進了簸箕,慢悠悠的轉身繼續掃地,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等到後院徹底灑掃完畢,這才收拾好東西,將工具歸位從後門離開。
“怎麽樣?童大人有沒有說什麽?”
一處無人的巷道內,接應到老頭的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童大人被人盯著不方便說話,不過他給了我一個紙團。”
這老頭不說話則以,可一吭聲居然中氣十足,顯然不是老年人該有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