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他不說,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麽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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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來,慢慢說!”
    “喏!”
    報訊的錦衣校尉雖然應下,但膝蓋一點離地的意思都沒有:
    “大人,王家失火!”
    這次童福山反而沒那麽驚訝,但不影響他臉色黑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具體什麽情況?”
    “章僉事發現王興洲自殺後,馬上封鎖現場,派人去王家查封,可人剛到王家,就發現王家後院失火!”
    “咱們的人馬上破門進去,可王家上下...都死絕了!”
    “好狠的手段!”
    童福山牙齒咬的嘎嘣響,聲音仿佛是從後槽牙裏擠出來的:
    “一個活口都沒有?”
    “沒有”,錦衣衛搖搖頭:“上到老嫗,下到繈褓,無一活命,現場極為慘烈!
    根據初步勘察,大部分是被毒死,少部分被刀槍、弓弩所殺,應該是發現情況不對想要求救的,但一個都沒跑出去,要不是咱們去的還算早,恐怕最後隻能剩下飛灰。”
    童福山痛苦的揉著眉頭,不斷反省著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從抓捕孫二晚幾人,到抓捕武家叔侄、王具,不過才一晚上的時間,加上審訊都不到十二個時辰,已經算十分迅捷高效!
    但就這麽短短的一天時間,對手就滅了王興洲的口?還殺他滿門,放火銷毀證物?
    一定有內鬼!
    可是這個內鬼是什麽人?
    錦衣衛?
    張釗源?
    陳梁?
    還是某個自己不曾注意過的小兵?
    不對!
    童福山馬上排除了這個念頭。
    無論張釗源也好,陳梁也罷,都是從京城南鎮撫司調來的。
    這些出身清白的良家子,多多少少都和陛下有些親戚關係,和地方衛所可不一樣。
    就算他們想叛變,被收買,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可無論是張釗源也好,陳梁也罷,才來了多久?
    童福山才不信王家提前就布好了局,在京城就收買了陳梁等人,那也太不現實了。
    不誇張的說,王家要真有本事能把京城的錦衣衛全都提前收買,那他們都可以造反了,犯的著在地方上,偷偷摸摸的搞這些蠅營狗苟?
    問題八成不是出在錦衣衛!
    童福山不斷在腦海中複盤,能接觸到核心機密的都有些什麽人,可是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難道是自己哪一步出了錯漏?導致消息走漏了?
    可再次複盤,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就在這時,那報訊錦衣衛又說了一個讓童福山無比震驚的消息:
    “大人,王興洲臨死前留下遺書,說他是被您給逼死的,說您和地方勾結,貪墨稅銀,私吞治河銀,勒索賄賂!
    被他發現後上書彈劾,卻被您攔下奏疏,還拿全家老小性命相脅,假造證據,汙蔑忠良...”
    “行了,你甭說了。”
    童福山一臉不屑,嘴角噙著嗤笑:“他不說,我都不知道我自己這麽能幹。”
    “大人...”
    陳梁麵露憂色:“此事怕是已經傳到南京都察院的耳朵,那些扯老婆舌的酸秀才,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南京?”
    童福山嗤笑一聲:“你太小看這個王家了,這麽大的手筆,豈是區區一道南京的彈劾能滿足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京城的都察院,也該動起來了吧?”
    “先不管這些!”
    童福山發了狠:“他們做這麽多,無非就是要綁住我的手腳,讓我不能繼續順藤摸瓜,我偏偏不能如他的願!”
    “隻要陛下沒發話,你們什麽都不要管,先把太平府給我封了,王家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
    “我就不信了,他們此事做的這麽匆忙,就一點破綻都沒有留下,我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出發!”
    .......................
    童福山猜的沒錯,此時彈劾他的奏疏已經躺在北.京都察院的桌子上。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京城都察院這次一反常態,詭異的很安靜。
    除了一些耐不住性子的小禦史,跟著南京的彈劾起哄以外,無論是都察院左都禦史王璋,還是右都禦史齊源,以及一些老資曆的禦史,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王璋看著留在都察院的彈劾奏疏副本,眼睛裏麵透出來的,是濃濃的嘲弄。
    “都台,南京彈劾童福山,您為什麽不讓我們出麵?”
    淡淡了掃了一眼自己這個老部下,王璋不屑的點了點桌上的奏疏:
    “童福山去了太平府多久?有沒有一個月?短短一個月時間就勾結地方、貪墨稅銀、貪墨治河款,還被王興洲抓了現行?你自己想想,這件事合不合理?”
    “啊,這...”
    老部下想了想,猶自有些不服:“可是,我等食朝廷俸祿,有風聞奏事之權,既然有消息傳出,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可信的吧?就算隻是謠言,讓童通判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也好啊。”
    “你那是老黃曆了。”
    王璋眼睛掃向窗外,手掌輕輕搭在窗邊,幾根手指交替拍打著窗欞。
    “當今聖上行事和曆朝曆代不同,做事講一個證據,你信不信,若是拿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去煩他,你、我,在都察院的日子就可以倒著數了。”
    老部下嚇了一跳:“這麽嚴重?陛下...哼,聖上就是被蘇賊蒙蔽,這才與我等士大夫離心離德,就像那什麽新學,簡直就是不知所謂,荼毒讀書人!”
    “噤聲!此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先生,難道我說錯了嗎?自古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可你看那蘇賊做了什麽?明明自己也是進士出身,卻偏偏總與我等科舉官作對,簡直是文人的叛徒、異類!”
    “好了,說這些做什麽!”
    王璋露出不滿之色:“總之,童福山這件案子都察院誰也不準參與,出了事本官不會出手保他,也沒那個本事保他!那些想貪功的家夥要是不聽勸告,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這...是,下官明白了。”
    “嗯,你去挨個給他們說清楚,就說是我說的,莫謂言之不預。”
    “是,下官這就去。”
    老部下離開的時候,王璋的眼睛沒瞧他一眼,始終望著窗外,手指不斷交替敲擊窗欞的動作越來越快,卻又驟然停下。
    “太平府的事情怕是沒那麽簡單,王家到底在做什麽?此事一個處置不好,恐會引火燒身,唉,難道我也要提前告老,去南京混日子去了?”
    “都台!”
    剛剛離去的老部下,匆匆趕了回來,臉色有些難看:
    “南京遣禦史進京了!好像是專為童福山一案來的,已經進宮麵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