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中，幾位搞化學的大佬還有研究助理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彼此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們頗為認同靈彩的說法。
    沒有接觸科研的人可能都以為新材料跟倫琴偶然發現X光，或者英國科學家波義耳因為實驗失誤發明酸堿指示劑一樣充滿戲劇性與偶然，但是實際上，這種科學大發現時代早已經過去，新時代的科學家大多99%的時間都在做苦力活，十個小時的重複實驗，可能隻換來一分鍾的靈光乍現。
    如果單單是苦差事與體力活也就作罷，但是更苦逼的是，研發往往還特麽看運氣，前方是不是死路，沒走到頭誰也不知道。
    抗生素聽過沒？知道抗生素怎麽來的麽？
    抗生素本質上就是微生物為了在自然環境中，對抗其它優勢菌種而研發的生化武器，換句話說，這東西生來其實並不是給人用的。
    一些殺菌作用強的或許可能會造成肝髒損傷，需要加以改進，一些可能不會造成肝髒損傷的，或許效果會很弱，而市麵上的抗生素，就是在最適合的人類的那一批抗生素的中挑選的細菌生化武器。
    目前大部分新型抗生素的研發仍然依賴在自然界中捕捉新型菌種，另外一部分則是從非細菌生物中發現，牛逼哄哄的才會去親自手搓。
    失敗在實驗室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許晨沉默了片刻：“我還是堅定我的想法，我絕對不能容忍我們的科技樹中間有一節被汙染，或者畸形的枝幹，這樣的文明是走不遠的。
    但是你說的有道理，現在是危急存亡之刻，送上門的材料我們也不會不去利用。
    趙院士，你們提交一份科研計劃送給我吧，這份科研計劃要求盡可能規避科技被引入歧路的風險，我會暫時將這根長矛拿走保管，然後試著探究這種物體的製作方法。”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劉刑警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雖然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感到驚訝，但作為一名外行，即便是他聽到靈彩與趙院士所說的應用前景，也並不能理解"絕對剛體"這個概念的重要性。
    他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上了許晨。
    學者們開始商議著，有人在表達關於被許晨拿走的命運之矛的惋惜，但更多話題大多圍繞許晨所提出的科研計劃展開。
    隻有靈彩皺眉，看著許晨離去的背影。
    趙院士拍了拍她的肩膀，歎息了一聲：“我知道你的心情，不過現在還是為時過早……”
    靈彩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不，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了，必須盡快的推進寒號鳥計劃，哪怕有風險，我們也不得不承擔。”
    趙院士安撫她：“那孩子說的沒錯，絕對剛體的性質超乎我們文明的想象，畢竟我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剛體為什麽能夠存在，它裏麵的原子為何會被凍結。
    這種凍結的特性讓我們的儀器毫無用武之地，其分子根本不會與任何其他的力進行交互，就單單從這一點來看，我們就根本不可能探究其性質的成因。”
    靈彩搖了搖頭：“不，至少我們知道，起碼還有一種力可以與它交互的。”
    趙院士一頓，想起了什麽，皺眉看著靈彩：“你是說……”
    “沒錯，引力。”靈彩不再在意許晨的離去，她的聲音輕的像是夢囈。
    “四力束縛著一切分子原子，世間不可能有不受任何力影響的物質，那根剛體長矛就是如此。
    我們依靠電磁力作為支撐接觸世間萬物，如果那根長矛，真的探測不到電磁力的存在，那麽我們為何能將其拿起來呢？”
    正常的物理體係下，當一個人托舉蘋果的時候，蘋果會受到支撐力，而支撐力是電磁力在宏觀尺度下的體現，源於物體接觸時微觀粒子間的電磁排斥。
    趙院士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在靈彩的提示下也意識到了這個詭異問題。
    本質上，萬物都有電磁力，如果真的假設一個物體完全不具備電磁相互作用，那麽這個物體就會成為一個“幽靈”。
    它無法接觸，因為手摸上去會直接穿過它，也無法被感知，因為這個東西不會反射一切電磁波，就像是一頭“車庫裏的噴火龍”。
    但是這跟長矛顯然不一樣，它可以被觸摸到，也就是說，它也不是不能交互的。
    “更何況，我們是怎麽得出結論，其分子無法與其他任何力進行交互的？”
    “……這跟長矛裏麵的分子結構是釘死的，我們即便是用盡了手頭上的一切的手段也無法撼動長矛上的一粒分子……最初的推測中，隻有無法與外界交互的物質才會有這種性質，但現在看來，這個結論還是下的太早了。”
    靈彩搖搖頭：“不，是我們接觸的時間太短了，畢竟我們隻有不到兩天的時間來研究這根長矛，這點時間夠我們得出什麽結論？”
    趙院士看著靈彩，隨即欣慰說：“既然你說的這個麽詳細，你是不是已經有想法了。”
    靈彩思考了一會兒：“沒錯，我確實有想法，甚至，我都能猜到許晨為什麽會這麽做。”
    趙院士一愣，看著靈彩：“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跟我這個老太婆說一說嗎？”
    “傳統分析的前提都預設它是某種超級材料，但從這根長矛表現出來的性質來看，我覺得，這根長矛根本不像什麽一般科學現象，這東西更像是被賦予了一種剛體或者無堅不摧的‘概念’，就像遊戲程序員直接修改物品屬性代碼，完全跳過了物質演化應有的物理進程。”
    說到這裏，靈彩歎了一口氣：“如果我們要想做到這種程度，我們的文明至少需要抵達二級，並且研究出物理常數改寫或者維度研究科技。”
    半響，趙院士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還是老了，思維不如你們年輕人靈敏……這個現象在物理學中實在太過詭異，以至於我們從來沒有跳出現有物理框架來思考，得出了錯誤的結論。”
    不料靈彩卻相當認真，看著趙院士的眼睛：“沒關係，至少我也沒有一開始就得出結論……不過，為什麽偏偏要結論呢？我隻需要那種材料是剛體就夠了，如果有必要，我不會探究剛體是怎麽來的。”
    趙院士看著靈彩，隨即苦笑：“看的出來，唐明把你教的很好，就連應用派的精髓都被你學會了。”
    靈彩一怔，笑了笑：“我隻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罷了……人類需要這種材料。”
    隨即，她轉移話題：“我估計，許晨就是這麽想的，它隻是我們文明的驚鴻一瞥，是無法我們可以掌握的科技，如果要在其中投入，注定無法得到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