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還從未在楊院長臉上看到過如此複雜的表情，難以置信，疑惑，恍惚，若有所思，似有所悟這些表情來回切換，如同舉棋不定的持棋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一邊沉思一邊喃喃自語，許晨隻能聽到一些零碎的詞語。
    他有些好奇，覺得楊院長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麽。
    許晨放下長矛，活動了一下手臂，看著楊院長：“楊爺爺，看樣子，你似乎有頭緒了？”
    楊院長抬頭看了許晨一眼，隨即繼續低頭思考：“不……不……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容我仔細想一想。”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麵前的虛空，手指無意識的敲擊著桌麵，顯然沉浸在思考中。
    許晨見楊院長陷入沉思，於是不免有些鬆懈。
    他左右看看，看到桌麵上有一個茶壺，這才想起最近四處奔波，似乎都沒怎麽喝水，於是不免有些口幹舌燥。
    於是順手找了一個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隨即，他看了看楊院長，遲疑了一下，又拿起一個紙杯，給楊院長也倒了一杯熱水。
    他將楊院長的那杯放在了楊院長麵前，隨即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斜對麵。
    許晨一杯熱水下肚，不由得放鬆了幾分，頓時生出了幾分感慨。
    他看著正在思考的楊院長，突然想到了什麽，有點好奇：“對了，楊爺爺，你怎麽知道這麽多的？就算是跟太昊聊天，他也不至於什麽都跟你說吧。”
    楊院長回過神來，眼神焦距恢複，甚至語氣有些興奮：“這是祂的能力的一部分，能夠繞過正常信息途徑傳輸，大腦學習，還有神經元重構來獲取祂所傳授的真知，此法名之為‘點化’”。
    “嗯？！”
    許晨瞬間警覺起來。
    “點化？你知道是什麽意思麽？”許晨嚴肅起來。
    楊院長並不在乎：“不知道，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傳輸知識的法門還有對應的原理！
    目前腦機設備，腦科學與人類意識相關研究進展極為困難，大腦知識下載遙遙無期，但這種方法完全可以成為繞過這些學科來傳播知識。”
    許晨一愣，他簡單估算了一下，這已經是楊院長第二次打算把超凡術士引入應用科學中了，但是不得不說，這種方法的應用前景還是挺誘人的。
    “……之前你提到過因為人類壽命極限而導致科技人類科技閾值很可能會因此而終結，現在已經有了另一種解法……”
    許晨想了想，大概是之前所提到的學習論，即使再有天賦的人類都需要時間學習，這種學習的時間往往占據了他們生命的全部，終身研究的同時還要終身學習，可以說，假如對一個人的生命價值進行衡量，那麽學習的時間實際上就是副產出，並且，教育的時間，對人類來說，太過漫長，卻又是人人不得不經曆的過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知識的出現，人類所需要的學習時間會更加漫長，名為知識的巨人也不斷的成長。
    人類依靠天賦來攀登巨人，但是，如果有一天，這個巨人高大到了連最有天賦的人類也無法爬上巨人的肩膀，那時候，人類要何去何從？
    “……如果擔心知識壟斷，或者形成一個類似學閥的組織，我們可以……”
    看著越說越興奮的楊院長，許晨頭都大了，他甚至有點後悔提到這個問題，反正相關研究都需要自己親自批準，於是連連勸阻，轉移話題：“這些術式的安全無法保證，我們現在根本沒有對應的科研條件研究這些超凡術式的普及與無害化，隻能在徹底平穩下來之後另做決定……
    話說，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我為什麽能讓命運之矛的超凡特性失效？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
    楊院長凝重的搖搖頭：“我能猜測，這種狀況很不尋常，如果不是祂不知道，那就是祂故意對我隱瞞了什麽……”
    他的眼神有些陰翳，似乎在斟酌什麽。
    許晨一愣，他還以為楊院長會知道這方麵的事情，沒想到也是一問三不知。
    “如果有空，我幫你問問，不說這個了……”楊院長握住桌子上的水杯，緩緩轉動：“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許晨聞言，頓時想起房間裏的那個雕像，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節發白。
    “我們對抗超凡的手段...還是太有限了。”他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壓抑的憤怒：“不過……我已經有了新的計劃們應該可行。”
    楊院長眉頭緊鎖，鏡片後看著許晨的目光透著一絲疑慮：“什麽計劃？”
    許晨歎口氣：“雖然我的部門隻涉及超凡事務，但是在現在，我也算位高權重了，我突然發現，我似乎有點忽視我手下人員的安全……
    隨著局勢越來越危險，他們執行有關超凡任務的風險也在增大。
    我雖然不會製作神器，但是還是有辦法製作一些超越舊印的超凡武器。”
    楊院長聽的有些疑惑：“你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雖然舊印的防護有限，但是隻要不是直麵祂與祂的化身，舊印對付那些汙染應該綽綽有餘吧？”
    許晨搖頭：“不夠，完全不夠。”
    隨即，他巨細無遺的對楊院長說了那尊雕像的事情。
    楊院長聽完之後，明顯一怔，隨即歎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怪不得太昊點化我之後沉寂下來，看來，歸墟已經形如漏罟，岌岌可危，現在已經無法阻止祂的觸手了，就連祂的爪牙都能輕易的蔓延過來。”
    許晨倒吸一口涼氣，想起了那個滿是觸手的地方，文明的神秘學防線，被稱為世間終結的地方。
    那是文明意誌與克蘇魯的戰場，汙染隨著時空在此處蔓延，影響著文明圈的一切生靈，這些汙染就是潛淵症的源泉。
    他還以為太昊能給他兜底，甚至還盤算著祂到最後還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結果沒想到就這個結果？
    就這？
    就這？
    楊院長摘下眼鏡，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那些東西……確實不是常規手段可以對付的，雖然歸墟可以阻礙祂名的傳播，但是現在……我們恐怕就隻能靠我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