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與熊能教授大衍瞪小眼。
    最後，熊能教授率先舉手投降，語氣疲憊：“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這個問題本質上跟哲學沒什麽關係……”
    “沒關係？那跟什麽有關？”
    “我呢，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熊能教授扯過一張便簽，刷刷寫下一串號碼遞給許晨：“這位醫生在國內外都很有聲譽……”
    “等等。”許晨打斷他，揉了揉太陽穴，表情怪異：“你是覺得我心理有問題？”
    熊能教授篤定地點頭：“雖然不清楚你經曆了什麽，但你現在這樣，更像遭遇什麽之後產生了應激後遺症，跟我聊一點用都沒有，解不開你的心結。”
    許晨眼神迷茫：“可我隻是想聊聊虛無和存在的意義啊。”
    熊能教授嘴角一抽，幾乎破防：“但你也不能老是假設啊，你看看你說的是什麽？穿越，複活，平行宇宙，精神控製，勉強跟哲學沾邊的就是缸中之腦，但問題是，這些假設太離奇，太空了。”
    “哲學不就是這樣嗎？”許晨不解。
    熊能教授已經開始無奈的扶額了：“你對哲學絕對有什麽刻板印象，咱搞研究得實事求是，不能光搞形而上學啊。”
    “……”
    許晨狐疑地打量著他，心裏嘀咕：這位教授到底靠不靠譜，是不是真材實料
    熊能教授看出了許晨的想法，但是已經懶得反駁了，語氣也變的有氣無力：“奧卡姆剃刀原理，如非必要，勿增實體，你談論的內容都過於假大虛空，如果我們真的要談論一個胎穿，穿越平行宇宙，世界線變動的人，起碼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我能看出你是認真想跟我談論這些，但是這個問題隻能停留在口頭上的空談與紙麵，對我們毫無意義可言，畢竟現實中你根本找不到這樣的個體。”
    “是嗎？哈哈。”許晨訕笑了兩下：“就算是空談也是可以的啊。”
    “是可以，但咱都聊了半天了，聊天也就算了，我能看出你肯定是個重要人物，讓你心情好點也無所謂。
    但你來問我那個人見到一張影響思維的畫之後要怎麽想，怎麽做，他存在的意義是什麽？”熊能頭疼的看著許晨：“這鬼才知道啊！你是不是有點太鑽牛角尖了？”
    許晨有點懷念自己的智囊團了，那些外置大腦任勞任怨，自己無論下達什麽離奇任務，分析什麽離奇問題，他們都勤勤懇懇的幫自己解決。
    但很可惜，那些人裏麵沒有一個哲學家。
    “正如人的行為受認知，環境，經曆，時間，傾向乃至肉體所影響，正如這些因素，事件不存在幾乎相同的人類，你也無法推斷這個人的行為。”熊能教授為許晨解釋：“如果你真的要這麽做，恐怕需要許多心理專家評估這個人的行為才行，不過，有什麽意義呢？”
    許晨想了想，發現自己雖然能做到，但預測自己行為，好像也沒什麽意義。
    熊能教授看著他，咂吧了一下嘴：“不過，如果隻是閑聊的話，這個假設仍然很有趣，說不定，就算請來世界最頂尖的一群心理專家，再用上最先進的大數據，也無法預測這個人的行為。”
    許晨一愣，來了興趣：“為什麽？”
    “你想啊，一個來自平行宇宙的人，他的時間，經曆，生命的長度是正常人的兩倍，認知已經被塑形了，大數據再怎麽厲害也無法收集到他另外一個世界的數據，而在這個世界的經曆，又因為原有的認知框架，會和普通人產生巨大偏差，那他的行為在外觀上來看，就像跟套了一層殼子一樣，在心理學家眼裏，這樣的人側寫出來恐怕就像一團不可琢磨的迷霧。”
    許晨倒沒想過這個，從另外的視角看待自己，這種感覺頗為新奇。
    “那……這個人存在的意義——”
    “打住打住。”熊能教授做出暫停的手勢，隨即看著許晨：“你這個問題人類沒有答案，因為這問題本身就是結果。
    如果非要一個答案的話，那人類的誕生，其實本來毫無意義。”
    許晨困惑。
    “意義是需要被賦予的。就像藥被造出來是為了治病，武器被發明是為了殺戮——這是人類賦予它們的意義。
    如果人是神或外星生命創造的，無論哪一種，人類都有其客觀意義。但可惜，我們是從億萬概率中自然演化而來的，就像太陽和恒星一樣自然。
    人類本來或許是有意義的，但隨著施特勞斯、費爾巴哈、達爾文、尼采等人合力‘殺死上帝’之後，人類就不再需要被所謂的‘存在意義’所束縛。”
    熊能口中的上帝是經典上帝，跟竊取了符號的文明意誌不是一回事兒，畢竟經典上帝親自創造了人類。
    當然，女媧也包括在內。
    科學技術的發展否決了這些創世神一般的存在，人類意識到他們並不是被“創造”出來的。
    許晨了然，隨即，他就想到了一件克蘇魯神話中的秘事。
    那就是，克蘇魯神話中，人類並不是自然誕生的，而是遠古者實驗的意外產物。
    人類的意義對他們而言，就是實驗品。
    這讓許晨有些細思極恐，但隨即，他眼前一亮。
    因為這似乎是與之前世界最大的不同。
    許晨畢竟是醫學生出身，根據他所學的知識，種種跡象都表明演化論在這個世界依然成立。
    盡管克蘇魯摧毀了人類大部分的曆史遺跡，但古生物化石並未被波及。因此，與那些憑空出現的深潛者不同，人類依然能在進化樹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現代生物學，尤其是分子生物學，已經能夠追溯物種的起源。所有證據都指向人類的祖先確實是同一條上岸的魚，而不是被某種存在創造出來的，僅從這一點看，就與克蘇魯神話中的人類起源說截然相反。
    如果能探明人類誕生的原因，他似乎就能窺探一絲自己穿越到這裏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