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一下，我叫太衍，叫我大衍也沒問題，反正他也是這麽叫我的。”筆記本裏麵傳來大衍的聲音：“至於我怎麽做到的嘛……”
    他的聲音顯的有點為難：“我就是沿著監控鏈路，順藤摸瓜，找啊找，然後就找到你了。”
    陳默瞳孔一震，咬牙道：“不可能！你們才剛剛發現攝像頭，怎麽可能這麽短時間追蹤到我！”
    大衍有些鬱悶：“怎麽不可能，你監控探頭用的又不是模擬信號，有線電纜的方式，追蹤到你很難嗎？”
    陳默有點傻眼：“模擬信號……更難追蹤？”
    模擬信號一般都是封閉的、點對點的物理係統，不並入互聯網，對黑客來說確實很難遠程訪問，但是對國家組織來說，那就有得說了。
    最簡單的辦法，順著線纜就能找到終端設備。
    “啊哈哈，對你們人類很容易，對我來說有點麻煩，不過也就多花我一點功夫而已……”
    話音落下，大衍突然陷入了沉默。
    天台上隻餘風聲，氣氛陡然變得詭異。
    陳默大腦飛速運作了半天，才理解大衍的話，有些遲疑：“你，難道不是人類？”
    “嗯呢，你說的沒錯。”大衍的虛擬形象看著陳默吐槽：“話雖如此，你小子一身技術是哪兒學來的啊，為啥我翻遍了全市的監控，愣是找不到你的行蹤？”
    電光火石之間，陳默突然醒悟過來。
    這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黑客根本不是在跟他閑聊，他跟自己說了這麽一大堆話，僅僅隻是為了拖延時間而已。
    這家夥一直在想辦法收集他的蹤跡，提取他的特征，掃盤，追蹤他的位置，他雖然能力強悍，但機械的性能是有極限的，因此，他才需要時間。
    他甚至懷疑，對方在不斷引誘他說話，試圖提取他的聲音特征。
    而且，對麵已經做到了。
    陳默不再與他廢話，迅速擦拭整台筆記本，合上，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電腦從幾十層樓的大廈陽台扔了下去。
    電腦裏麵喋喋不休的戲精大衍發出了墜樓的慘叫，就像是被反派發現後遭人滅口的悲情警察。
    狂風烈烈，將他的衣角吹起。
    陳默淡淡的往下看了一眼粉身碎骨的筆記本，隨即從口袋拿出了一瓶藥劑，一飲而盡。
    他的存在感開始變得淡薄而模糊，如同毫不起眼的路人。
    如果這時候有人用影像設備去拍攝他的身影，隻能得到一張普通人的照片。
    來之前他就已經做好的萬全的準備，雖然發生了意外，但一切，仍然在他的控製範圍。
    他接著慢條斯理的擦拭那架天文望遠鏡，與筆記本不同，天文望遠鏡需要照顧更多死角。
    就在這時大廈天台的門被哐當一聲打開了，陳默扭頭看去。
    裏麵湧現出一隊大爺們組成的，全副武裝的保安，頭戴頭盔不說，還身穿防刺服，手提防爆盾，防爆叉。
    這是接到警方通知前來配合封鎖的安保人員，他們見到陳默之後立馬中氣十足的大吼一聲：“不許動！”
    陳默愣了一下，立馬明白是剛才那位入侵自己筆記本的黑客已經向警方通報了自己的位置，恐怕等會兒來的就是貨真價實的警察了。
    不過，麵對這群如臨大敵的保安大爺他也沒有絲毫慌亂，臉上適時地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被驚嚇到的茫然。
    他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卻沒舉起手，反而用帶著困惑的語氣開口：
    “各……各位師傅，你們這是做什麽？我犯什麽事了嗎？”
    保安隊長，一位身材精悍、目光銳利的老頭首先手持防爆叉上前一步，他胸牌上歪歪扭扭寫著老周倆字。
    老周的聲音洪亮，帶著興奮與威嚴：“少廢話！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幹什麽？雙手抱頭，蹲下！”
    其他大爺們也氣勢洶洶地圍攏過來，盾牌和防爆叉組成了一道鬆散的包圍圈，頗有些圍殲鬼子的架勢。
    陳默呆了一下，隨即露出大學生一般誠懇的笑容：“各位大爺，聽我解釋，這都是誤會啊，我是天文愛好者，上來是為了觀測今晚的象限儀座流星雨啊。”
    他的語氣真誠，理由聽起來也合乎情理，那些安保似乎鬆弛了一點點，覺得這小子也不像是什麽窮凶極惡之徒。
    老周看了看陳默，開口：“小子，你多大了？”
    陳默雖不明所以，還是老實回答：“二十一。”
    周圍的大爺一聽：“哎呦，跟我孫子差不多大，這些年輕人總喜歡搞鼓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對啊對啊……我家小子……”一位保安扶了一下頭盔。
    他們已經開始聊開了。
    老周反複審視著陳默，繼續盤問：“登記了沒有？”
    陳默點點頭。
    老周從懷裏掏出一本登記表，用手蘸了點唾沫，翻了兩頁：“什麽時候登記的？叫什麽名字？”
    “上午9點……”陳默遲疑了一下：“我叫太衍。”
    老周又往回翻找了幾下，嘴裏念叨著：“太衍……太衍……太衍？”
    他沒能從登記表上找到任何類似的名字，疑惑地抬起頭：“沒有啊？你到底怎麽上來的？”
    陳默立刻露出焦急的神情，湊到老周身旁看向登記表：“怎麽可能沒有呢？我看看……”他裝模作樣地掃了兩眼，隨機指了一個名字：“喏，這不就是嗎？”
    老周看著上麵焦大偉三個毫不相幹的字，絲毫沒察覺不對勁，反而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哦，確實有。”
    他收起登記表，天台上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然消散。老周放下防爆叉，解釋道：“最近有點不太平，剛警察還說我們這棟樓的天台可能有犯罪嫌疑人，讓我們封鎖大樓……對了，你既然一上午都在這兒，有沒有看到什麽鬼鬼祟祟的人？”
    陳默誠懇地搖了搖頭。
    老周頗為惋惜地歎了口氣：“既然沒看見，那就在這兒等會兒吧，等警察來了問問話，沒問題就放你走。”
    陳默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既誠懇又為難的表情：“大爺，我學校還有事，得趕緊回去……”
    他的話語其實漏洞百出，但老周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卻突然愣住了。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感覺自己好像突然遺忘了什麽一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歸咎於自己年紀大了，撓撓頭，歎口氣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快走吧。”
    陳默感激地對大爺們點了點頭，從容離開。
    那架天文望遠鏡，他並沒有帶走。這東西目標太大，於他而言，此刻已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