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的無形壁障有效地隔絕了那一瞬間恐怖的詭能侵蝕，實驗室內的儀器雖然依舊失靈，但空間結構總算穩定了下來。
    “赫爾墨斯”的警報聲也漸漸平息，顯然在沈歌出手後，它將計算力從對抗轉向了分析。
    “大人……”
    赫菲斯托斯心有餘悸地看著那道看不見的屏障，以及屏障後那個依舊沉睡的女人：“這究竟是……？”
    沈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詭眼掃向那個女人。
    從她體內蘊含的詭能來看，是一個標準的“怪人”。
    但奇怪的是，詭眼卻無法從她身上看到“怪人”那將詭異血肉移植到體內的特征。
    換言之，拋開詭能不談，這女人就是一個標準的“人”，但一個人有詭能，這本身就不正常。
    之前隔著休眠倉外殼，沈歌隻能看到模糊的詭能流動，而現在，他能看得十分清楚。
    “‘赫爾墨斯’，分析出什麽了？”沈歌問道。
    主控屏幕上混亂的亂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斷閃爍的紅色警告標識，和一行由“赫爾墨斯”根據現有數據庫勉強翻譯出的文字。
    【警告：檢測到未知‘信息態’寄生體。】
    【命名協議：潘多拉（Pandora）。】
    【威脅等級判定：？？？（超出解析上限）】
    【感染性預測：極高。可通過詭能波動、物理接觸、甚至“觀測”行為進行擴散。】
    看到最後一句，實驗室的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連大氣都不敢喘。
    僅僅是看著就可能被感染？
    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把她放回休……”赫菲斯托斯下意識地想說“放回休眠倉”，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休眠倉已經因為他們的破解和剛才的變故，徹底停擺了。
    也就是說，現在這個被命名為“潘多拉”的恐怖“病毒”載體，已經徹底暴露在他們麵前。
    他們失去了一個最重要的“保險櫃”。
    “別緊張。”沈歌的聲音依舊平靜，打破了實驗室內的死寂：“病毒嘛，見得多了。”
    “……”他這話一出，若不是他身份擺在那裏，實驗室中一大堆研究員就想懟回去。
    不過執政官大人不是一般人，說不定他真見過無數病毒？
    “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艾莉問道。
    沈歌看著那個女人緊蹙的眉頭，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怎麽辦？那隻能隨便試試了唄。”沈歌緩緩伸出手，無視了“赫爾墨斯”發出的“禁止物理接觸”的警告。
    他的手掌，覆蓋在那層薄薄的無形壁障上，仿佛要隔著屏障去觸摸女人的額頭。
    “大人！不可！”
    赫菲斯托斯發出了驚呼：“‘赫爾墨斯’的預測顯示，一旦屏障消失，‘潘多拉’病毒的感染風險將達到99.9%！”
    “哦，她能把我侵蝕了，那算她利害。”沈歌淡定的說。
    沈歌在以前就能跨階免疫高階詭王的詭能侵蝕，現在他已經八階了，能通過侵蝕影響到他的除了始祖詭異，其他的詭異根本不可能。
    “你負責看好儀器，準備記錄數據。”沈歌吩咐道。
    說完，他踏入不出詭域形成的無形壁障中。
    在接觸的刹那，沈歌的意識瞬間被拉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信息世界。
    無數由“0”和“1”構成的，閃爍著詭異紅光的代碼鏈，如同一條條毒蛇，順著他的指尖瘋狂地湧入他的意識海，試圖汙染改寫他的一切。
    【檢測到未知信息態入侵……】
    【啟動係統底層防禦協議……】
    【協議判定：該入侵體具備“同源”屬性，具備極高吞噬價值。】
    【“吞噬”特性自動激活！】
    沈歌的意識海中，一個代表著“係統”本源的黑暗漩渦驟然浮現。
    它就如同一台最高效的殺毒軟件，將那些入侵的“潘多拉”病毒盡數吸收、分解、碾碎！
    外界，實驗室的眾人隻能看到沈歌的指尖與女人的額頭接觸點，爆發出了一團黑紅交織的，極不穩定的光芒。
    女人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抽搐，皮膚下無數信息流組成的紋路瘋狂遊走，仿佛有億萬隻細小的蟲子在皮下鑽動。
    “心率正在飆升！”
    “詭能反應正在失控，她的身體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行，她的生命體征在快速衰竭！”
    赫菲斯托斯盯著屏幕，一顆心沉到了穀底。沈歌的接觸似乎起到了反效果，正在加速病人的死亡。
    “不對！”艾莉突然指著另一塊屏幕：“看！‘潘多拉’的活性指數……在下降！”
    眾人立刻看去，隻見代表“潘多拉”病毒活性的紅色曲線，雖然還在掙紮波動，但總體趨勢卻是在以一個穩定的速度向下跌落。
    沈歌的“吞噬”，正在生效！
    他不僅僅是在清除女人體內的病毒，將病毒的全部攻擊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再利用係統進行“淨化”。
    “穩住她的生命體征！”沈歌閉著眼，沉聲說道。
    赫菲斯托斯如夢初醒，立刻大吼道：“準備‘Ⅲ型生物電池’，逆向供能！啟動備用維生係統，將從根須大陸‘世界之根’中提取的，最溫和的生命原漿注入她的體內。”
    沈歌的意識已然成為對抗“潘多拉”病毒的主戰場，在他的感知中那些被係統“吞噬”吸入的猩紅數據流並非單純的詭能，它更像是紅霧戰甲的那種“人造詭能”。
    突然，沈歌眼前的景象一變。
    他不再置身於實驗室中，而是站在了“鐵之心”的甲板上，往日充滿生機的海上城市此刻卻一片死寂。
    活體合金的外殼上布滿了裂痕，無數翠綠的藤蔓枯萎斷裂。
    阿萊、艾莉、凱爾、羅卡、赫菲斯托斯……所有他熟悉的麵孔，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被固定在船體上，他們的身體與金屬融為一體，臉上仿佛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還保留著恐懼與絕望的神情。
    “幻象？太低級了。”沈歌的意識體冷哼一聲。
    在見識過“夢境碎片”的幻境之後，這種充滿邏輯漏洞的精神攻擊，甚至無法讓他的情緒產生一絲波瀾。
    過了許久，沈歌的意識重歸“現實”，他發現剛才那一瞬間的幻象攻擊，竟讓“潘多拉”向女人的大腦皮層又侵蝕了零點零一毫米。
    “調虎離山嗎？”沈歌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不再分神理會任何幻象的幹擾，而是將全部的詭能侵蝕都集中在了對“吞噬”的精細操控上。
    “不行了大人！她的心髒正在纖維化，詭能循環即將徹底崩潰，預計三十秒後，她將腦死亡！”
    屏幕上女人的生命體征曲線一瀉千裏，直奔穀底。
    “穩住。”沈歌依舊冷靜。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他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做出了一個“極限微操”。
    他調動起“不動詭域”的力量，罩住女人的身體製造微縮的“子彈時間”領域。
    在這個領域中，時間的流速被強行放慢。
    女人心髒纖維化的速度、詭能崩潰的速度，乃至於她細胞死亡的速度，都被硬生生地拖延了下來。
    但這樣做對沈歌的消耗也很大，因為他既要全力運轉“吞噬”對抗病毒，又要維持一個高精度的“不動詭域”，更別說還要保持不出詭域的無形壁障保護整個實驗室。
    這是他首次使用自身詭域的同時，還雙開了兩個特性詭域，換言之，首次進行的三開詭域！
    但……這還不夠！
    沈歌的詭眼穿透了女人的血肉，鎖定在那顆正在衰竭的心髒上，他再次分出一縷心神，催動了“無形詭域”。
    四開詭域！
    他的詭能化作無數雙看不見的精細的“手”，探入了女人的體內。繞開那些正在崩潰的組織，以一種外科醫生都無法想象的方式，強行搭建起一條由純粹詭能構成的“心髒搭橋”。
    這條“橋梁”暫時替代了心髒主動脈的功能，維持住了最基礎的血液循環，為他爭取時間解決掉“潘多拉”。
    實驗室裏，赫菲斯托斯和艾莉已經徹底看呆了。
    他們看到在儀器上已經宣布“死亡”的女人，其各項生命體征曲線，竟奇跡般地被一道道無形的力量，強行從“穀底”拉了回來。
    沈歌他強大到，已經能夠讓人起死回生了？
    “這，這是‘神’才能做到的事……”一名年輕的研究員喃喃自語，他看向沈歌的眼神，已經從敬畏變成了狂熱的信仰。
    【“潘多拉”病毒活性已降至1%……發現核心“信息種子”……】
    【警告：該種子蘊含高濃度“詭能侵蝕”，吞噬將引發不可預測的係統變異……是否繼續？】
    “吞！”沈歌吞了無數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也不差這一個。
    在沈歌下達指令的瞬間，他意識海中的那個黑暗漩渦，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吸力。
    那個潛藏在女人體內的“信息種子——潘多拉”，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的連根拔起。
    而隨著“潘多拉”病毒被徹底根除，躺在實驗台上的女人也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
    她皮膚下遊走的詭異紋路盡數褪去，恢複了健康的光澤。
    那顆被強行“搭橋”的心髒，在海量生命原漿的滋養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
    一直維持著維生係統的赫菲斯托斯團隊驚喜地發現，他們已經不再需要外部幹預了。
    女人的身體，正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效率，進行著自我修複。
    “希望你帶來的情報，能對得起我們這麽多人辛苦這麽久。”恢複清醒的沈歌，目光掃向沉睡的女人。
    幾分鍾後。
    女人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
    然後在一眾核心成員緊張的注視下，她緩緩地睜開了那雙銀灰色的眼眸。
    沒有預想中的警惕與殺意，也沒有傳說中的強者威壓。
    那雙眼睛裏隻有初生嬰兒般的茫然與純粹，以及一絲大病初愈後揮之不去的虛弱。
    她的目光有些遲鈍地掃過天花板，掃過周圍的儀器，最後落在了沈歌身上。
    她的嘴唇微微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卻因為太久沒有發聲，隻能發出一陣沙啞的氣音。
    阿萊上前將她扶起，艾莉為她倒了一杯溫水。
    女人似乎有些不適應這種接觸，身體微微一僵，但並沒有反抗。
    “謝謝……”她終於說出了蘇醒後的第一句話。
    “我……是誰？”她輕聲問道，似乎連自己的身份都已遺忘。
    “……”很好，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自己是誰，這種老套掉牙的劇情，就不該抱任何期待。
    沈歌無奈的問：“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記得。”女人意外的回答，這答案讓所有人一愣。
    記得？
    那你還問你是誰？
    女人說：“我記得很多事，但很混亂，腦海中隻有模糊的畫麵和混亂的記憶，我想知道，我是誰？”
    原來如此。
    眾人懷疑女人應該是沉睡的太久，再加上剛剛沈歌的那場“手術”，使得她的大腦受損，影響了記憶。
    阿萊等人嚐試問了幾個問題，女人都表示記憶很模糊，記不太清楚。
    眾人商議，估計得等女人休息兩天，等恢複一些再繼續這些問題。
    阿萊體貼的給她取了一個“零”的名字，意欲“從零開始”。
    最後，房間內隻留下阿萊和艾莉，以及幾名醫療人員進行看護，其餘人則先退出去，各自做各自的事。
    午後，沈歌隔著醫療室的觀察窗，觀察裏麵正在和阿萊、艾莉兩姐妹交談的“零”時，看到“零”隻是抬手碰了一下旁邊的醫療機器。
    隨著她的觸碰，那台原本已經停止工作的儀器屏幕上，竟緩緩亮起一行行由銀色能量構成的奇特符號。
    一旁記錄的赫菲斯托斯人都傻了，發出不可思議的驚歎：“她……她在與機器進行‘交流’？”
    沈歌很想說“你問我？到底誰是研究員？”，但轉念一想，這多少有些打擊自己的六號粉絲了，又將話咽了回去，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
    “應該是。”
    “赫爾墨斯。”赫菲斯托斯趕緊下令：“嚐試與她建立數據鏈接，但不要進行任何主動探測，隻作為‘接收器’，記錄她傳遞出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