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匣子,與夢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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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我的吩咐。”沈歌恕我按,看向身旁神情凝重的卡斯。
“帶路吧。”
“是,陸上之王。”卡斯恭敬地躬身,帶領沈歌離開了艦橋。
在卡斯的指引下,他們來到地熱能量塔最底部的維護區。
這裏有一道被偽裝成普通牆壁的暗門,其上刻畫著早已磨損不清的先行者符文。
卡斯將手掌按在符文的中心,隨著一陣低沉的能量嗡鳴,牆壁緩緩向內開啟,露出一條深不見底垂直通道。
“先祖稱此地為‘寂靜深淵’。根據壁畫記載,隻有這條路能通往囚禁‘凜冬之心’的最終監牢。但是數千年來,我的族人曾有數十次嚐試探索,卻無一人歸來。通道內的法則……與外界完全不同。”
他指著深淵的入口,那裏沒有海水倒灌進來,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薄膜將內外隔絕。
“我的使命,便是將您引至此處。前方的道路,已超出我等所能踏足的領域。請……務必小心。”
沈歌點了點頭,沒有多言,一步踏入了那片幽藍的光芒之中。
一進入,一股截然不同的怪異感便籠罩了全身。
外界那足以壓垮鋼鐵的恐怖水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似真空的失重感。
這裏沒有水流,沒有聲音,安靜的讓沈歌能將自己的心跳聽的一清二楚。
通道的牆壁並非岩石或金屬,而是一種奇異的半透明晶體。
沈歌伸出手輕輕觸碰,指尖傳來的並非冰冷的觸感,而是一段轉瞬即逝的無聲影象——
一名身穿笨重先行者防護服的工程師,正手持著某種能量焊接器,在他觸碰的位置進行著最後的加固工作,臉上寫滿了疲憊。
“還真是新奇的體驗。”沈歌感歎了一句,繼續下潛,四周的景象愈發光怪陸離。
前方的一段通道,空間仿佛被折迭,左側的海水凝固成了完美的透明水晶,而右側則在無聲地沸騰,升騰起的氣泡在觸碰到某種界限後又瞬間湮滅。
這兩種極端現象被一道無形的界限完美分割,卻沒有任何能量交換的跡象,徹底違背了物理定律。
這並非通道,而是一個被先行者強行錨定在此,用於隔絕現實世界與“凜冬之心”的獨立空間。
就在沈歌深入了約數千米後,一種微不可察的低語,開始在他的意識深處響起。
“何必掙紮……”
那聲音起初模糊不清,如同隔著無數層介質的雜音,但隨著他不斷深入,變得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具有針對性。
“回去又如何?你的世界早已支離破碎,不過是另一個煉獄。你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
這聲音仿佛能直接窺探他內心最深處的記憶與思維。它知道他來自另一個世界,知道他歸心似箭。
沈歌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繼續下潛。
對他而言,這種程度的精神幹擾,還不足以影響他。
見最簡單的誘導無效,那低語的邏輯性開始變得更強,也更陰險。
“看看你身後那些人。阿萊、赫菲斯托斯、鐵之心的居民……你自以為是他們的救世主,但你帶給他們的不過是無盡的戰鬥與死亡。你救下的這些人,不過是延緩了他們被詭能吞噬的命運。你不是救世主,你是痛苦的延長者。”
“你和我們又有什麽不同?你的力量來自於‘吞噬’,你的本質就是毀滅。這始祖詭異的細胞每一次跳動,不都在渴望著更多的血肉與能量嗎?承認吧,你和我們……才是一類人。”
這一次,詭異的低語精準地擊中了沈歌力量的根源和他與這個世界最核心的矛盾。
然而沈歌隻是冷哼一聲,他那經曆過無數次生死磨煉,早已堅如磐石的意誌,豈會受言語的影響發生動搖。
“閉嘴。”
兩個字在通道中炸響,竟讓那糾纏不休的低語為之一滯。
“區區一道精神侵蝕,也想動搖我?”
沈歌的詭眼早已看穿了這片區域的本質,這並非單純的勸誘,而是一道用於篩選闖入者的“門檻”,任何心智稍有不堅的人,都會在這裏被詭能侵蝕,永遠迷失。
通過了這道無形的考驗,前方的路途再無低語幹擾。
不知下潛了多久,通道終於到了盡頭。
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球形空間。而在空間的正中央,懸浮著此行的終點,也是最終的障礙——
第一道“門”。
那是一顆直徑超過百米的完美球體,它並非任何已知的物質或能量形態,而是一片純粹的“靜默”區域。
它不發光,也不反光,光線在靠近它時便被徹底吞噬。
它不發聲,也不傳聲,絕對的寂靜讓周圍的空間都顯得極不真實。
沈歌甚至能感覺到,就連他自身八階詭王那磅礴的詭能,在靠近那顆黑色球體的邊緣時,也被無聲無息地“抹除”了。
這是一個存在於現實中的“空集”,一個信息的黑洞。
沈歌微微眯起了眼,他抬手,一縷無形的詭能脫手而出,向著那黑色的球體緩緩飄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能量湮滅的閃光。
就在那縷詭能接觸到黑色球體表麵的瞬間,它就那麽……消失了。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就是先行者設下的最終防禦。一道無法被攻擊、無法被穿越的“概念之牆”。
任何物質、能量,甚至像“無形”這樣的詭能特性,在進入它的範圍後,都會被其蘊含的【靜默】法則,瞬間分解為基礎信息,歸於虛無。
卡斯的祖先,恐怕連靠近它的資格都沒有。
“有點意思。”沈歌很好奇,如果能掌握如此詭異且強大的能力,先行者的敵人,到底得強大到何種地步?
還是說,這個“凜冬之心”其實並非先行者的傑作?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想要用常規手段通過這裏,無異於癡人說夢。但對於如今的他而言,規則正是用來打破,或者說……用來吃的。
沈歌不再嚐試,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下一秒,他猛然睜開!
以他為中心,八階詭王的恐怖詭域轟然展開!
但這詭域並非為了攻擊,而是展現一種更深層次的力量。
沈歌沒有釋放任何能量衝擊,也沒有催動任何特性能力。他隻是將“始祖詭異”那最核心的本源法則,覆蓋了這片空間。
他鎖定了一個目標,那顆黑色的球體。
“我,即是‘吞噬’。”
在他的詭域之內,吞噬的法則高於一切!
隻見那顆完美的黑色球體,那座不可逾越的“概念之門”,表麵開始出現了一絲詭異的扭曲。
它並非受到了外部的撞擊,而是其內部最核心的正在被強行篡改、刪除!
沈歌的詭域像一張無形的大口,正在瘋狂地啃食著【靜默】這條法則。
那顆代表著“絕對靜默”的黑球劇烈地顫抖起來,表麵浮現出一道道不祥的裂痕,裂痕中透出的不是光芒,而是被“吞噬”法則撕裂後的混沌與虛無。
它就像一件被設定好程序的“神器”,但此刻它的“程序”正在被一個權限更高的“管理員”從底層邏輯上徹底格式化。
終於伴隨著一陣無聲的坍塌,那顆堅守了數千年的【靜默之門】,如同被抽走了骨架的建築,向內急劇收縮,最終化作一個純粹的詭能黑霧團,被沈歌的詭域徹底吞噬。
其中蘊含的龐大詭能,僅僅是讓沈歌那深不見底的詭能,微微起了一絲波瀾,不算多,但也不少。
沈歌一步踏入了那片曾是絕對禁區的空間,“門”的背後,才是“凜冬之心”的真正所在。
穿過【靜默之門】,沈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預想中鋪天蓋地的詭能狂潮並未出現,也沒有猙獰可怖的古神核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他仿佛踏入了另一個時空。
這是一座龐大而恢弘的先行者城市,高聳入雲的流線型建築林立,半透明的懸浮管道在樓宇間穿梭,造型科幻的飛行器靜靜地懸停在停泊平台上。
城市的布局精密而充滿美感,處處彰顯著一個高度發達文明的輝煌與自信。
然而,這座城市卻是“死”的。
整個世界是單調的灰色,如同褪色的老舊照片。天空中沒有日月,隻有一層均勻而慘淡的光幕。空氣中沒有一絲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陷入了永恒的“靜止”。
更詭異的是,城中“人”潮湧動。
無數身穿先行者製服的身影在街道、建築和交通管道中往來穿梭,他們有的行色匆匆地趕往實驗室,有的圍坐在會議桌旁激烈討論,還有的在城市的公園裏陪伴家人。
但這一切都是無聲的。
他們就像一段被設定好循環播放的影像,永遠重複著固定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凝固在某一個瞬間——
或是專注,或是焦慮,或是溫情。
他們是先行者的“意識殘影”。
沈歌向前踏出一步,一個正埋頭趕路的研究員殘影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沒有引起任何漣漪,仿佛他與這個世界處於兩個互不幹涉的維度。
“原來如此……‘凜冬之心’不是匣子,而是匣子裏的世界。”沈歌很快理解了眼前的狀況。
“這裏是……夢境碎片。”
與他曾經耗盡所有碎片後進入的血肉崩壞世界不同,這個碎片顯得異常完整,它承載了一個文明的“集體記憶”。
“凜冬之心”並非囚籠,它更像是一個數據庫,將先行者文明在覆滅前夕的最後一刻,完整地封存了起來。
沈歌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如同一位行走在曆史墓園中的孤獨訪客。
他看到一位母親的殘影,正微笑著蹲下身,為自己年幼的女兒整理衣領,女兒則仰著頭,眼中充滿了純真的依賴。
他看到一名軍官的殘影,正對著通訊器大聲下達著最後的指令,表情嚴肅而認真。
他也看到一間實驗室裏,數名白發蒼蒼的科學家殘影,正圍著一個巨大的能量模型,進行著最後的演算,全然不顧外麵早已響徹雲霄的警報聲。
這些凝固的悲歡離合,構成了一曲無聲的末日悲歌。整個世界,都彌漫著一股化不開的絕望與悲傷。
就在他穿過一處全息投影廣場時,異變陡生。
廣場中央,一個巨大的女性殘影正在向全城進行著最後的廣播,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請所有非戰鬥人員立刻進入避難所,重複,這不是演習。無論未來如何,請記住,文明的火種,永不熄滅……”
這本是重複了千萬次的片段,但這一次,那女性殘影的影像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
緊接著,她那原本堅毅的麵容開始扭曲,皮膚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動。七道漆黑如墨的“血淚”,從她那空洞的眼眶、鼻孔和嘴角緩緩流下。
她緩緩地扭過頭,那張被汙染的臉龐,正對著沈歌所在的方向,咧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段重複了千萬次的廣播,變成了一段飽含惡意的低語,清晰地傳入沈歌的腦海:
“火種?不存在了……我們……所有人都被留下了……這裏就是終點,沒有人能出去……永遠!”
這就是“汙染”的真麵目。
它並非實體怪物,而是一個潛伏在這個夢境世界最底層的“信息病毒”。它不會創造新的東西,而是會像計算機病毒一樣,篡改和扭曲此地原有的“數據”,讓承載著希望的記憶,變成傳播絕望的溫床。
隨著這第一處“程序錯亂”的發生,仿佛推倒了多米諾骨牌。
整座城市的灰色調開始加深,空氣中那股悲傷的氣息,也染上了一絲瘋狂的味道。
沈歌身旁,一個原本正與妻子通話的丈夫殘影,手中的通訊器影像突然變成了雪花。他臉上的溫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代的是極致的暴戾。他猛地將通訊器砸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用腳踩踏,仿佛要將某種無形之物碾成齏粉。
更遠處的一間研究室內,一名科學家殘影突然扔掉了手中的數據板,發瘋般衝向觀察窗,用自己的頭顱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撞擊那堅不可摧的水晶玻璃。
“砰……砰……砰……”
無聲的撞擊中,他的額頭變得血肉模糊。他用自己的鮮血,在玻璃上寫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警告:
“不要相信……它在說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