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部長語氣沉重，“當然我絕沒有隻責怪無辜民眾的意思。”
    “從基層到高層，世界能混亂到現在這種地步，大家都不是無辜的。”
    “如果一定要討論罪惡，那些手上有權勢的人，身上的惡一定要比普通民眾多，因為他們往往才是決定當下局勢的那部分人。”
    高部長說了一通，都是心灰意冷的話，車內的氣氛前所未有的低迷。
    冉冉實在很難想象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非調局到底遭遇了什麽事，局裏的士氣竟然會低落到這種程度。
    但好像…也不難想象……
    弱者抽刀向更弱者的景象，冉冉隻要看向車窗外就能看到，就像沈定海說的，管不過來，太多了。
    那群孩子不是個例。
    如果雙眼一直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象，無論有多少希望也會壓抑破滅吧。
    這樣的世界，和煉獄有什麽區別。
    黑茶和白術觀察到冉冉的情緒，黑茶悄悄伸手握住了冉冉的手，白術更是歎息一聲，按下耳麥上的按鈕。
    “剛剛車輛經過的XX街區，派人過去看看情況，最重要的…”
    “救下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其他孩子先暫時收容到局裏。”
    白憐說完，冉冉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輕鬆了一些。
    “如果我們連眼前的災難都視而不見…”冉冉麵無表情地扯扯嘴角，“我不認為我們可以挽救所謂的‘大勢’。”
    她說完一個人坐到了車的最末尾，和高部長等人麵對麵沉默。
    冉冉並沒有表達她和大家意見不合、立場不同的意思，她隻是需要時間冷靜。
    她對麵坐著的一群人，已經是這個世界上她最熟悉的人。
    如果連他們都變得完全陌生，冉冉覺得…她恐怕真的沒有做好迎接世界變化的準備……
    蘊空那個該死的混蛋說得是對的。
    黑車在靜默無言中急速向前行駛，猛然間，司機踩下急刹，輪胎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激烈的聲響。
    “有情況？！”高部長戒備地觀察窗外，整個人已經進入防備姿勢，再看黑茶和白醫生他們都是如此，就連一向不擅長戰鬥的鍾寧和沈定海也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司機冷靜且有條不紊地答道。
    “對麵八人，為首的是兩名老者。”
    黑茶迅速看向冉冉，低聲道：“站到我們中間。”手卻做出了讓冉冉蹲在地上避免暴露的姿勢。
    冉冉警惕著照做。
    下一秒，一個尖銳的物體猛地突破了車窗。
    晶亮的玻璃碎渣像水花一樣濺開，眾人下意識伸手擋住臉，最重要的，護住眼睛。
    萬一視力受損，這糟糕的情況或許比砍掉一隻胳膊還要嚴重。
    冉冉因為黑茶的指示，完美避開了那些玻璃碎屑，因此她能清晰地看到襲擊黑車的物體到底是什麽。
    一根十分粗壯的藤蔓，枯黃色。
    冉冉眉毛一擰，瞬間就認出來這藤蔓來自於老熟人——江映雪。
    此刻藤蔓像遊蛇一般在車內蜿蜒蔓延，眨眼間枯黃的枝葉就遍布整個車內空間。
    升級了？
    冉冉沒有忽略，枯黃藤蔓刺進黑車的第一瞬間，瞄準的地方，正是五人中間。
    也就是黑茶假裝說要讓她站過去的地方。
    對麵是衝著她來的，十分精準，因為藤蔓突破了五人的包圍圈，卻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
    與此同時，一道冷冷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
    “沒有擊中目標。”
    “但…車內確實有第六個人存在。”
    話音未落，冉冉便眼尖地發現車內所有葉片不知何時都輕微地調轉方向，將葉片尖端對準了她。
    竟然連探測功能都進化出來了…江映雪自聖心醫院一別到底經曆了什麽……
    既然知道她就是目標，冉冉自然不會輕舉妄動暴露自己。
    高部長從衝擊中緩過來，“又是破曉協會那群老鼠？！”
    他立刻將手搭在鍾寧肩頭，“放葉子是吧，本部長今天把你們都凍成冰渣渣！”
    鍾寧立刻點頭，隻是增幅的領域還沒展開，沈定海踏出一步。
    隻見他勾唇冷笑一聲，“一根破藤子，還不需要高部長你出手！”
    “小葉子！看你的！”
    冉冉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掏出來的大葉子，他身上也沒小布包這樣的儲物空間啊。
    隻見他往前一甩，原本平平無奇的葉子立刻開始膨脹起來。
    像一坨不斷變大的史萊姆果凍。
    眼前的景象讓冉冉想起在寶石花城裏看到的王蟲，隻不過大葉子的顏值比王蟲高出許多。
    眾人隻聽到“砰”的一聲，巨大的綠色果凍渾身上下裂開了許多條縫，轉瞬間，那些縫裏又長出細細密密的尖牙齒，伴隨著果凍身體的聳動，每道帶著尖牙的裂縫便奮力飛向遍布車內的枯黃葉片。
    裂縫一張，小鋸齒一般的尖牙就撕咬下一把葉片。
    像是史萊姆在對著四周重拳出擊，又像很多條狂暴版的蠶寶寶吃桑葉，隻是小葉子是很多條蠶寶寶的集合體。
    這個畫麵瞬間不再美麗，冉冉眨巴眨巴眼睛，她現在分不清王蟲和小葉子誰更讓人觀感不好了。
    伴隨著車內不斷響起的“哢嚓”聲，高部長嫌棄地“噫”出聲。
    “山海你整的這招式怎麽這麽惡心人啊！”
    沈定海又是尷尬又是無奈，“這可不是我授意的，小葉子自由發揮…我沒想到它就發揮成這樣了……”
    聽到這話，正在奮力吃枯葉子的綠色果凍停了一瞬，嘰裏咕嚕不知說了句什麽才繼續。
    沈定海隻得討饒：“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們都知道這樣效率最高，你說得很有道理。”
    “一張嘴吃得吃到什麽時候，是這個道理。”
    冉冉眼中閃過詫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二侄子和小葉子之間已經發展得這麽默契了。
    而且她記得小葉子上次變成史萊姆果凍形態的時候，身體還沒有這麽大，現在幾乎把整個車子塞得滿滿當當。
    小葉子也變強了。
    沈定海感受到冉冉的視線，當即露出傻笑。
    “小葉子和小玉都是堂姑你送給我的禮物，我自然要好好對待它們。”
    “自從小葉子養好傷，老爹一天八頓喂它沒停過，這不已經養得綠綠胖胖了！”
    黑茶對著冉冉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同時讓沈定海不要再搭話。
    冉冉不是很明白，如果外麵站著的是江映雪，即使她的能力得到進化，應該也不是高部長他們的對手。
    不正麵迎戰，卻要躲躲藏藏隱瞞存在……
    黑茶似乎看懂她心中所想。
    “被這八個人盯上不要緊，麻煩的是他們背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