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魔頭想對玄元真人做什麽？！”
    “她竟敢！竟敢對玄元真人如此無禮！”
    “玄元真人真的拿這女魔頭沒有辦法嗎？！”
    “之前玉玨發出的強光一定是這女魔頭的陷阱！她自知無法在修為上勝過玄元真人，便用此等下作手段！”
    人群群情激奮，偶爾有幾句理智些的聲音也被淹沒其中。
    此刻不止雲卿兮和蕭譯陽呆在各自宗門隊伍中，就連洛景華也回到了洛昊蒼身邊，兩人明明相距不遠，卻疏離的仿佛陌生人。
    洛昊蒼指望靠著洛景華候選眷使的身份和聖女套近乎的算盤落空，現在他理所當然變成了一個根本看不見兒子的父親。
    這裏的兒子特指洛景華。
    洛昊蒼現在的表現就和他往日在洛家時一樣，無條件偏心洛平陽。
    不怨洛昊蒼會如此想，如果沒有附身沈晏溫的冉冉搗亂、也不發生穀凡複仇這檔子事，洛景華遲早會被聖女相中。
    好歹洛景華也是這一次無山選拔最優秀的候選者。
    奈何有冉冉這個外來者搗亂；奈何有複仇殺人事件發生；奈何聖女早就有了白月光……
    即使現在白月光已經變成粘在衣服上的米飯粒，顧清玨在聖女心裏的地位也要遠遠高於洛景華這個新人。
    這是女性和男性不同的一點，女性是真的戀舊的。
    時間往往會成為她們衡量一段感情的最重要標準。
    且不論光圈之外的人如何躁動，沈晏溫的心思和冉冉又一次達成了一致，因為他們正用同一個視角看待聖女，自然也就都發現了聖女的虛弱。
    聖女的臉色一直呈現一種不同尋常的白，像將要消融的冰雪那般。
    “殿下你還好嗎？”
    聖女低低悶哼一聲，倏而收回了為玄元真人灌注靈力的手。
    她撐著虛弱的冷笑，“怎麽你也開始這麽喊我？你被我的同類影響了？”
    沈晏溫一時不知作何反應，而一旁玄元真人的情況已經有了明顯好轉。
    眾人見他直起身子，白色的胡須似乎又恢複到之前的光澤，自帶仙風道骨的感覺。
    但他緊接著做出的事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驟然出手，從還在平複氣息的聖女手中猛地奪走玉玨，在眨眼間將兩塊玉玨合二為一。
    一瞬間，繁複的暗紋在他周身亮起，稍縱即逝。
    下一秒，他撕開了聖女的光圈，一躍而出，一個更加龐大的陣法以他躍起的地點為中心展開，轉瞬間籠罩了聖女沈晏溫，以及還在沈晏溫身體裏的冉冉。
    這變化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不止冉冉和沈晏溫陷入震驚，就連陣法之外那些為玄元真人搖旗呐喊的七大宗之人也驚詫無比。
    演武場上忽然沒了聲音，眾人隻能感受到來自無山的冰寒之氣不斷切割著皮膚，剜肉刮骨般的痛感。
    冉冉一驚，對於無山的冰雪之意她早有預感，滿山飄雪或是晴空萬裏，都由聖女掌控。
    冉冉早在一開始就注意過無山的風雪。
    冰冷的感覺是在眾人踏入無山那一刻開始的，而那時她通過沈晏溫的身體感受過極其細微的陣法波動。
    而所有的風雪也恰好都在陣法範圍之內。
    複雜精密的無山大陣到底由誰人所創，在對聖女的實力有了了解後，冉冉便有了猜測。
    聖女。
    白二曾跟她提到過，聖女興趣愛好廣泛，並且天資聰穎，這其中可能就包含陣法一道。
    事實證明冉冉的猜測完全沒錯。
    隨著聖女的麵色越來越冷，演武場上的冰雪之意漸漸到了眾人無法忍受的地步。
    冉冉暗暗在心中比較著，與高部長的冰棱比起來，受聖女心意驅使的冰雪之意雖然還沒有達到致死的地步，但其中蘊含的感覺，卻更令她毛骨悚然。
    很顯然，聖女生氣了，但她還沒有氣到要殺人的程度。
    冉冉隻聽得聖女冷笑一聲，“我出手幫你，你便是這樣回報我的。”
    “今日我也算是開眼了，親自領教了玄元真人的盛名。”
    聖女沒有把話攤開說，但任何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玄元真人是個白眼狼小人。
    就連玄元真人的擁躉此時也不免驚訝，他們睜大眼睛，麵上滿是難以置信，似乎不敢相信他們剛剛看見的事實。
    在聖女幫忙醫治之後，玄元真人沒有道謝，反而在第一時間出手反製。
    眾人一時分不清是聖女主動出手救下玄元真人更令他們驚訝，還是玄元真人如此行為更令他們驚訝了。
    就連被好幾個清霄劍派師叔圍住的顧清玨都覺得難以相信。
    其中一個師叔厲聲嗬斥，“集中心神！你師父自然有他的打算，難道你又要像當初那般，因為那個女魔頭與你師父作對？”
    顧清玨聞言眉頭緊鎖，紛亂的心神卻沒辦法平靜，甚至變得更加雜亂。
    他的心思好像完全不受他控製。
    另一個師叔察覺到，隻是溫和道：“何必責怪清玨，師兄所為就連我們也看不懂，清玨感到驚訝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彎了眉眼微笑道：“再說了，清玨是是個聰明孩子，絕不會再像當初那般犯傻，為了一個女人尋死覓活、不惜與師門決裂…”
    “是嗎清玨？”
    這個師叔的聲音輕輕柔柔，反倒令一直掙紮的顧清玨平靜下來。
    她滿意地笑起來，嗔怪著看向之前嗬斥的那位師叔，“都說了，清玨是個聰明孩子。”
    幾位清霄劍派高修，再加上心神合一的顧清玨，被聖女施法纏在顧清玨身上的白綢終於鬆開了些許。
    聲音溫柔的女修一把將顧清玨嘴上的白綢扯下，“總算不費一番功夫。”
    顧清玨不僅得了開口說話的機會，就連喘息也更加自如。
    聖女將他綁得太緊，之前就連正常呼吸他也感到十分難受。
    “謝過各位師叔。”
    那名女修，也就是溫柔勸說顧清玨的如薇道人笑道：“謝過你如雷師叔就好，在禁製一道上，我們幾個都是門外漢，你如雷師叔可是專修此道的。”
    “沒有他，我們可打不開那聖女施加在你身上的這些普通布條。”
    顧清玨斂下眉眼，低聲向著之前厲聲嗬斥他的男修道謝，“多謝如雷師叔。”
    如雷道人煩躁地揮揮大手。
    與他粗獷外表截然不同的，是他寬厚的掌心中複雜無比的禁製符籙，每一道不過指節大小，輕輕浮動著、都閃著熠熠金光。
    九道天雷金符，是如雷道人用盡心血修煉而成，可以說他這一生都耗在這九道金符之上。
    而這九道金符也著實強大，可攻可守，既精細刁鑽，又大開大合。
    如雷道人憑著這九道金符，在中洲符籙禁製一道上赫赫有名，完全無愧於他的道號，如雷貫耳。
    可眼下他卻解不開聖女隨手纏在顧清玨身上的白綢。
    如薇道人溫聲問了一句還要多久，如雷道人卻仿佛沒聽見一樣，隻沉浸在禁製之中。
    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