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
    樸不了小步走進奉天偏殿之中，拱手道：“淩老大人求見！”
    淩漢……
    朱雄英頓時一愣，淩漢淡出官場已經四五年之久了，平常他也不怎麽出門，若是不是聽到淩漢的名字，都以為這老頭已經去下麵了。
    “請淩老大人進來！”
    兩朝老臣了，不管怎麽樣，淩漢的品行挑不出毛病，於情於理都要見見。
    淩漢拄著拐杖，一步步走近大殿，步伐緩慢，兩鬢全白，老年斑遍布臉頰之上，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再也沒有當年風風火火的樣子了。
    “老臣見過陛下！”
    “淩卿，免禮！”
    朱雄英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問道：“數年未見，淩卿變得如此蒼老，由記二十多年前，朕第一次見到淩卿時，走路如風，聲若如鍾，一身正氣，那是鐵骨錚錚，如今再見，成了瘦巴的老頭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淩漢頓時笑了，說道：“那時的陛下還是少年，卻有雄主之氣，老臣沒有看錯，陛下確實是聖君賢主，隻是陛下當年在大本堂讀書之時，老臣並沒有教過陛下什麽，實在有負太祖皇帝的重托，老臣慚愧！”
    朱雄英坦然一笑，說道：“其實在朕心中，一直把淩卿當老師！”
    “是，陛下對老臣的照顧，遠超其他臣子……”
    淩漢感到一陣腿酸，主動說道：“陛下，老臣年老體衰，無法久站，可能賜老臣個座？”
    朱雄英抬手道：“淩卿快坐，來人，上茶！”
    “這是今年清明前的龍井，回頭走的時候給淩卿帶上一斤回去，聊表朕的心意！”
    淩漢放下拐杖，鄭重說道：“陛下，老臣不是來喝茶的，也不是來找陛下要茶葉的，而是有大事要向陛下稟報！”
    呦……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淩老頭竟然頭一回拒絕皇帝的賞賜。
    “老臣要狀告都察院禦史馬麟！”
    朱雄英聽後卻是苦笑一聲，淩漢就是淩漢，都這把年紀了，仍不改正臣本色，拄著拐杖都要進宮參人。
    “淩卿，朝廷的事，朕自有安排，回家好好養老吧，沒事可以來宮裏陪朕說說話，放心，朕答應你的身後事都有，一個都少不了！”
    “哎……”
    淩漢長歎一聲，說道：“陛下，老臣不是為了攻擊政敵，之所以參馬麟，是因為感漢南移民之事，他收受賄賂，欺君罔上！”
    “怎麽回事？”
    朱雄英神情立馬嚴肅起來，淩老頭怎麽與漢南的事牽扯到一起了。
    淩漢沒有隱瞞，把王振之事說了一遍，隨後又把那封舉報信呈了上去。
    朱雄英看完後，一股怒火在心中蔓延，這些事他早就預料到了，但確定下來後，還是忍不住要發火。
    “狗東西，狗膽包天！”
    朱雄英將信拍在桌子上，怒目圓睜，拳頭緊握，怒聲道：“朕一直致力於漢南移民之事，為的是百姓安居樂業，他馬麟竟敢收受賄賂，欺君罔上，實在是罪不可恕！”
    淩漢見皇帝動怒，接著說道：“陛下，此事還涉及眾多軍官，若不徹查，恐寒了百姓之心，也會讓朝廷威嚴受損，這種貪腐之風絕對不能縱容！”
    “放心，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貪官！”
    朱雄英問道：“這個王振現在何處？”
    “回陛下，老臣進宮時已經把他帶來了，如今就在殿外等候！”
    “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身綠袍的王振的懷著緊張的心情，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奉天偏殿，撩起官服，跪地伏首道：“學生王振，叩見君父，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品官能進奉天殿見皇帝，幾乎沒有！
    朱雄英眉頭一皺，問道：“學生……”
    “是！”
    王振低頭說道：“臣是永興十八年的進士，是天子門生，自然就是君父的學生！”
    這家夥有意思！
    “抬起頭來！”
    朱雄英仔細的打量著王振，長相倒是真不錯，心中頓時有些好奇，如果這個王振是原本曆史中土木之變的那個王振……不對啊，王振不是太監嗎？怎麽還考中進士了？
    皇帝遲遲沒有說話，讓王振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後背生出的汗水早已將官服滲透。
    朱雄英隨後問了一些問題，年紀，經曆，哪裏人氏，有些能對上，有些對不上，一時也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曆史上的那個王振。
    不過看他這股機靈勁，八九不離十了！
    朱雄英從來不反感太監，相反，太監都是忠於皇帝的心腹，明朝的太監，如王振，劉謹，魏忠賢等，他們都是皇帝對抗文官集團手中的刀子。
    “你說的可是實話？”
    朱雄英試探道：“欺君可是大罪，如果是為了誣陷同僚，看你初入官場，涉世未深，朕可以既往不咎！”
    王振心一橫，鄭重說道：“臣句句屬實，若有一句假話，甘願受剝皮萱草之刑，絕無怨言！”
    “臣一片忠心可照山川，請君父明鑒！”
    朱雄英大為滿意，繼續問道：“馬麟可是你的老師，你狀告他，就不怕別人罵你是背刺老師的小人？”
    王振麵不改色，說道：“臣是天子門生，臣的老師隻有陛下一人，也隻能是陛下，為官者，當忠君愛國，臣忠的始終都是陛下！”
    一旁的淩漢，心中暗暗感慨，好一個忠君愛國，王振明明是在拍馬屁，可說的卻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皇帝問的所有問題，都是對王振的考驗，而王振全部接住了，總而言之，我可以為陛下做任何事情，不管對錯。
    很明顯，他去找淩漢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預料到淩漢一定不會不管，一旦管了，他就能順利見到皇帝。
    而皇帝每一個問題後背的含義他都能明白，並對答如流，或許當了大半輩子官的淩漢都不見得能猜到這些。
    “會審案嗎？”
    皇帝突然發問，王振先是一愣，眨眼之間，回答道：“臣不會，但臣現在就能去學，如果陛下需要臣審案，不出三天，臣就能學會！”
    朱雄英再次點頭，王振再次鬆了口氣，他又回答對了。
    皇帝剛要伸手，這把刀就主動出現了！
    “傳旨，命錦衣衛緝拿禦史馬麟問罪！”
    皇帝一直在等一個人能捅破漢南的窗戶紙，如今這個人終於來了，清理漢南，就從馬麟開始吧。
    “王振，馬麟就交給你審理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會讓馬麟將罪行全部吐出來！”
    王振激動萬分，他明白，皇帝這是在給他機會，出頭的機會終於來了。
    你方唱罷我登場，王振終於登上了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