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章  阿羅
    第  章  阿羅
    兩人一邊打一邊快問快答。
    問完了就罵，罵完了接著打。
    半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兩人該問的，能問的，都問清楚了。
    這一次，是真的半點謊言都沒有。
    腦子想撒謊，無奈嘴巴不同意。
    兩人坐在台階上，凝視彼此，都有些尷尬。
    薑尤，“義父，其實剛那些話，都不是我肺腑之言。”
    紅眼，“我信你，你也知道，為父並非那心胸狹隘的人。”
    兩個騙子相視一笑。
    她也徹底明白了紅眼究竟想做什麽。
    在很久很久以前，先天之民，也就是那群怪物，因為人類的願望而不斷消亡，於是他們聯合地母的力量創造了深淵，並且遷徙進去。
    深淵之中和地麵一樣，日月交替，春去秋來，自成一片天地。
    沒有了人類無休止的願望，怪物們終於穩定下來。
    先天之民是沒有性別之分的，他們沒有男人也沒有女人，隻有在需要繁衍後代的時候，其中一人自主選擇承擔孕育職責。
    怪物一族就這麽慢慢的繁衍生息。
    越是強大的生物就越是孕育艱難。
    老鼠繁殖隻需要一個月，一生就是一窩。
    貓狗繁殖隻需要半載，人類生育需要十月懷胎。
    而怪物，要千年的時光才能孕育出一個後代。
    那時候的紅眼還是先天之民當中的一員，甚至因為他和初代神種誕生於統一的時代，在先天之民當中的地位很高。
    可是深淵到底不是地麵。
    怪物之中開始有人不甘心。
    它們憤怒，明明它們是先天之民，是第一批出現在世界上的人，為什麽要讓出自己的土地和生存的家園？！
    它們為什麽要因為人類而避入地下，像是老鼠一樣躲藏。
    它們創造了一種辦法，用精神力量進入人類的睡夢中，教會人類召喚他們。
    於是黑夜裏有了祭台，人們圍著篝火起舞，大開大合的動作充滿了原始而純粹的釋放，這股神奇的力量穿透重重阻隔，鏈接了深淵和大地。
    於是“神明”在夜晚降臨人間。
    它們創造了“神”，用信仰之力去抵消人們的願望，它們嘴裏滿是謊言。
    可是滿足之後的人類就不再求神了，  所以他們要製造災難，瘟疫，傷病，然後在人們許願之後消除這一切。
    痛苦是信仰的土壤，人越是痛苦，就越相信神明。
    那就是初代欺詐者。
    可是有一次，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一個人類少女因為祭祀產生的短暫波動進入了深淵，進入這滿是怪物的世界。
    後來的事情很簡單，很俗爛。
    少女在深淵中碰見了第一隻怪物。
    人類少女和怪物相愛。
    他嘴裏說出了第一句謊言之後，好像有什麽東西裂開了。
    他有了撒謊的力量。
    怪物是不會撒謊的，但他可以。
    恐慌在族群之中蔓延，於是和初代撒謊的人一樣，被驅逐，成為欺詐者。
    再後來，少女生下了一個女兒。
    可是人類之軀承載不了怪物的力量，在孩子誕生的同時，孩子和母體之間此消彼長。
    在孩子誕生的瞬間，少女的生命畫上句號。
    再後來，女兒長大了。
    幾個欺詐者之間的爭奪也到了白熱化階段，其它欺詐者在人間有著無數信徒，他們開始借信仰之力腐蝕深淵。
    終於，他們創造了深淵入口，由入口進入人間享受香火。
    入口出現之後，那一輪巨大的月就亙古掛在空中，深淵日月交替停止，永遠被遺忘……
    並且誘騙更多怪物回到人間，然而後麵出去的怪物，全都被他們捕殺。
    每殺死一隻怪物，就能獲得它的力量。
    紅眼的女兒野心勃勃，想要將那幾個欺詐者的力量化為己有，於是就那樣豪情壯誌的離開了深淵。
    “再後來……
    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找到她。
    她很厲害，我為她驕傲，明明是半人半怪之軀，卻憑著一己之力擾亂了被幾個欺詐者壟斷的信仰。
    為了分化信仰，她創造了更多的神明和信徒。
    用一己之力，將幾個欺詐者蠶食……
    可是她太貪心了，明明留下最後一個欺詐者，她就不會死亡。
    可她就和你一樣，根本不知道滿足，幾個欺詐者強大的力量將她撐爆，身體被切割成無數份，就那麽死在了人間。
    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全她的身體，將她潤養在怪樹的汁液當中。
    我想向神種許願，讓她活過來，可是他們不讓我進入源生之地。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紅眼歎息著，將重新拿起地上的花環。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像她，不服輸的勁頭，貪婪瘋狂的本性，還有狼子野心。
    她像極了她的母親，也像極了我。”
    薑尤，“你是說她母親也是個壞人？”
    “哪兒有什麽好人壞人，她不過是遵從本性罷了，第一次見我，她先是假哭騙我，隨後將匕首刺入我的胸膛，又快又準，是個機靈又膽大的姑娘。”
    薑尤嘴角抽搐，“你的喜好還真是特殊。”
    “何為特殊？”
    紅眼正色道，“這世間有人膽小怯懦，有人勇敢善戰，有人狡詐聰慧，有人愚笨可愛，就如這荒野裏的花，各有各的姿色。
    路邊的雛菊清淡可愛，難道就比不得牡丹國色天香？各花入各眼，我覺得她好，她便是最好的。”
    紅眼說這話的時候，手裏的花環已經編織完成。
    薑尤做夢也沒想到，這家夥竟然是個戀愛腦。
    “看來是我膚淺了。”薑尤，“不過你想要進入源生之地這件事隻怕不太容易。”
    紅眼看她，“無妨，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慢慢等，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他們總有出現疏漏的時候。
    先天之民將自己困於那方寸之地，他們也會慢慢消亡。
    沒有月光，它們無法繁衍生息。”
    “薑尤，你幫我，我們皆大歡喜，你不幫我，我亦可慢慢等待，我有漫長的生命，總要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他說著話，手指輕輕一點，那編製好的花環就燃著星火炸開，被風席卷而去。
    看起來像是一群飛入山林的螢火蟲。
    “阿羅離開的時候，還帶著我為她編織的花環。
    她對我說：阿父，替我照顧好院子裏的花，花樹發芽之前，  我就回來……到時候帶你殺回源生之地，讓那些人都看看，你有個多厲害的女兒！
    可是，花樹發芽了一茬又一茬，她一直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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