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當空，紅色伴月在側。

    清冷的藍光與同樣沒什麽溫度的紅光交織在地上，仿佛一條死魚眼角泛著的詭異光芒。

    法蘭克斯要塞西側，無名密林，兩個年輕人正端著望遠鏡觀察要塞內星星點點的燈火。

    片刻後，唇角隻有幾根毛茸茸胡須的年輕人放下望遠鏡，輕聲說道：

    “不愧是普魯登王國的精銳，即便取得‘奪取法蘭克斯要塞，打開漢撒門戶’這樣的大捷也沒有放鬆，我還以為他們今晚要徹夜狂歡呢。”

    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拍著少年的肩頭，笑著揶揄道：

    “他們的確警覺，但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真正的殺手鐧在地下。湯姆，這次你又立功了。”

    被稱為湯姆的年輕人臉上沒有半點笑容，反而是無盡的遺憾。

    “可惜，如果再給我三天時間，我肯定能挖出更多東西。可惡，這次的情形和上次遺跡出貨幾乎一樣，我敢保證下邊的遺跡是條大魚，不，是深海巨鯊！”

    傑瑞有些不以為然。

    五千多噸火藥和高爆炸藥還不夠，這小子是想把整座要塞送上天吧？

    湯姆解開衣領扣子，鬆了口氣，仿佛想起什麽，猛地轉向傑瑞，臉色微變。

    “城內居民都疏散了吧？”

    這幾天他忙著在地下布置爆炸裝置和炸藥，疏散居民的事隻能委托給關係最鐵的朋友傑瑞。

    “放心吧，就算不信我，你也該相信戴隆將軍和聖女吧。”

    “我第一時間匯報，他們已經做出妥善安排。”

    傑瑞沒有和湯姆對視，而是再次舉起望遠鏡觀察城內。

    湯姆總感覺心中有些不安，但沒有多想。

    戴隆將軍是總督大人的親信，做事向來穩重。就算他不作為，聖女小姐也不會放過他。

    聖女小姐人長得漂亮，氣質聖潔凜然，是光明女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她簡直就是善與美的化身。

    “既然聖女小姐知曉，我肯定放心。”

    湯姆笑盈盈的說著。

    傑瑞心中一凜，放下望遠鏡，眯著眼睛看向湯姆。

    他一度懷疑湯姆說的是反話，但仔細觀察這小子好像是認真的。

    呃，好吧，克莉絲汀聖女在戰場上賣掉棄子換取全局勝利的事隻有少數人知道，但她在海倫茨堡不拋棄不放棄守軍，發動大反攻的事跡深深的鐫刻在每個海倫茨堡戰役幸存者心中。

    傑瑞心中暗自歎息一聲，決定將殘酷的真相埋在心裏。

    平心而論，他並不覺得克莉絲汀在文德內戰中的指揮有問題。

    慈不掌兵。

    軍事指揮官平時可以心地善良，應該關心部屬，但上了戰場必須是精於算計的執棋者。

    克莉絲汀小姐無疑是聰慧而冷靜的執棋者，所以才會被羅蘭任命為聯軍統帥。

    他完全理解，也非常尊重克莉絲汀小姐。

    但尊重歸尊重，他並不願意和這種冷酷無情的家夥扯上關係。

    哪怕她的美麗像跌落人間的女神也不行。

    他原本以為湯姆對克莉絲汀隻是感激和崇拜，現在看來似乎有些不好的苗頭。

    他忍不住問道：“湯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吧？”

    “什麽朋友，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湯姆瞪圓了眼睛，大聲糾正著。

    “哈哈，是我失言，我們的確是可以托付生命的兄弟。既然我們是好兄弟，就該坦誠相對，對吧。”

    湯姆警覺的看向傑瑞，雙眸在夜空下閃爍著光芒，無比清醒。

    “當然，哪怕哥哥想套我的話，我也絕不隱瞞。”

    他雖然說的堅定，卻是在提醒傑瑞，我拿你當哥哥，你別套路我。

    傑瑞咬著唇，壓低聲音問道：“湯姆，你跟哥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聖女小姐。”

    “沒錯，她是我心中不可侵犯的女神。”湯姆秒答。

    傑瑞沒好氣的給了他一拳，“老子說的不是這種喜歡。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想過娶聖女做妻子，哪怕隻是幻想？”

    “啊？！”

    湯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他好不容易才站穩身體，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摸了摸傑瑞的腦袋，這才確定沒有聽錯。

    片刻沉默後，他捂著嘴努力憋住笑，但還是笑的前仰後合。

    “傑瑞，克莉絲汀小姐的地位比一般的紅衣主教高吧？”

    “嗯。”傑瑞點點頭。

    雖然她得成為正式聖女地位才會超越幾個掌握核心權力的紅衣主教，但就算落選，羅蘭總督也不會虧待她。

    不管是貸款成為正式聖女還是按照落選後的安置，她的確超過大部分紅衣主教。

    “兄弟我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對吧？”

    “說什麽呢，我的好兄弟是最棒的。”傑瑞自豪的挺起胸膛。

    湯姆雙手一攤，輕聲歎息道：“就算按照最離譜的設想，我們兄弟兩個天神下凡，帶著這三千騎兵反攻拿下法蘭克斯，滅掉十萬敵軍，我最多是伯爵，對嗎？”

    “對。”爵位晉升自有規則，直接封伯爵就是極限。羅蘭總督除去凱撒頭銜也不過是伯爵，他們就算再自信也不能狂妄到超越羅蘭。

    “即便如此，我的地位距離她依然很遙遠，更何況她還是光明女神的寵兒。”

    “所以.”

    湯姆輕拍手掌，語氣平靜，笑的很真誠，“放心吧，傑瑞。我不是沒分寸的蠢貨。我知道自己和聖女小姐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是女神的寵兒。就算失寵，她也是總督大人的女人，我對她隻是尊重和仰慕。”

    “啊？”

    這回輪到傑瑞驚訝了。

    他沒想到湯姆如此冷靜，更沒想到他能平靜的接受克莉絲汀和總督的緋聞。

    不知為何，湯姆的冷靜讓他有些心驚肉跳。

    但湯姆始終在回避一個問題，他沒有說是不是喜歡聖女。

    傑瑞剛想再問，卻被湯姆的眼神震懾。極致的平靜下，卻是更平靜的傷感。

    傑瑞張了張嘴，沒有說什麽，隻是拍拍好兄弟的肩膀。

    這是屬於十幾歲少年的浪漫。

    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哪怕明知配不上，明知是毫無結果的暗戀。

    傑瑞心中一動，眯起雙眼。

    他不在乎什麽聖女，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兄弟受傷！

    靈機一動，他微笑著說道：“聖女小姐和總督大人不是那種關係。”

    “你怎麽知道？太陽報報道過，他們的花邊新聞，很準。”

    湯姆在努力掩飾著什麽，聲音的顫抖卻出賣了他。

    “很簡單，她還是處女。別問為什麽，我父親是個風流貴族，懂一些特別的觀察手段。”

    “聖女小姐不會喜歡任何人，她的身體和靈魂都獻給女神了。”

    “真的嗎？”湯姆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如假包換，這些神棍的狂熱伱想象不到。”

    “不許你說她神棍！”

    湯姆笑的像隻歡脫的貓咪，要不是怕被人發現，他幾乎想狠狠的來幾個後空翻。

    哈哈，他沒有失戀。

    不對，他當然失戀了，但和他一起失戀的還有這個世界！

    不對，全世界隻有他沒有失戀。因為他知道聖女小姐是虔誠的信徒，有些傻瓜還不知道呢。

    看著湯姆激動的眼神，傑瑞撇撇嘴，沒說什麽。

    湯姆這小處男一看就是初戀。

    女人的信仰哪有那麽虔誠。如果克莉絲汀真的落選聖女選拔，說不定馬上就會嫁人。

    他當然不會這麽不解風情的說混賬話。

    這場戰爭非常殘酷，誰也不敢保證活到最後，幹嘛要打破好兄弟對完美女孩的幻想呢。

    這個世界有兩個克莉絲汀聖女。

    其中一個是好兄弟幻想出來的完美聖潔女孩。

    另一個是冷酷無情的戰爭機器。

    看著湯姆得意忘形的樣子，他忍不住拍著好兄弟的腦袋提醒道：

    “別發癲了，正事要緊。”

    他並不是看湯姆發癲而生氣，在這個緊張的戰場上，適度發癲也是排解壓力的方式。

    但他們真的是在執行任務。

    爆破任務。

    代號【小男孩】的爆破行動。

    雖然不知道為何這次行動的命名如此奇怪，但這是總督的命名，他不會有任何異議。

    五千多噸黑火藥和高爆炸藥，足夠讓這幫普魯登人感受到熱情。

    克莉絲汀還給他們下達了隱藏任務。

    如果普魯登軍隊徹底混亂，就率領三千騎兵趁亂突襲，擴大戰果。

    如果普魯登軍隊隻是遭受重創，秩序沒有混亂，那就迅速撤走。

    傑瑞並不覺得普魯登軍隊會給他們機會。

    負責這場戰役的普魯登將軍是陸軍上將霍夫曼。

    這是位以穩健著稱的名將。

    從普魯登軍隊占領要塞後的秩序井然來看，這位名將名副其實。

    想從他手上占便宜，太難了。

    除非有十萬噸炸藥，將整座城市送上天。

    但這怎麽可能。

    傑瑞自嘲的笑了笑。

    窮盡蘇賽克斯帝國之力湊出這麽多炸藥都很困難，珍貴的炸藥必須用來製造各種武器，不可能如此浪費。

    普魯登軍隊三分之二進城，還有三分之一在城外，小半個要塞上天最多隻能造成上萬人傷亡，不會傷及根本。

    這隻是個警告。

    就在傑瑞胡思亂想時，湯姆取出一隻懷表，認真的擦拭著，頗為不舍的打開表殼，看著時間。

    這是上次海倫茨堡戰役後女皇禦賜的禮物，他打算拿來當傳家寶的。

    指針緩緩轉動，很快就來到淩晨四點。

    佛曉是人警惕性和身體機能的穀底，這是自然規律，誰也無法避免。

    淩晨四點的法蘭克斯，死寂的如同深淵，隻有瞭望塔等少數軍事要地還亮著燈。

    即便是紀律性極強的普魯登軍隊，也需要休息。

    行動時間到。

    湯姆雙眸中閃過一絲寒芒，輕聲呢喃著：“小男孩，啟動！”

    他按下按鈕，發出指令，通過特殊設施啟動了法蘭克斯要塞下方數十米的連環爆炸裝置。

    大地微微顫抖。

    傑瑞想到他和湯姆最初討論的話題，心中歎息一聲。

    這場盛宴，注定有無數人失去生命，其中也包括尚未撤離的法蘭克斯居民。

    或許是戴隆將軍辦事不力，沒有抓緊時間。

    或許是城內居民不想背井離鄉，甚至想接受新統治者。

    亦或者是聖女小姐認為留一些居民更真實，不會提前暴露。

    總之，還有三萬居民留在城內沒有撤離。

    他們現在是敵人！

    傑瑞狠狠的想著，驅散腦海中的雜念。

    這是兩大陣營之間的殘酷戰爭，這種時候不服從安排撤離城市，留下來喜迎敵人，不是敵人是什麽？！

    他不該懷疑戴隆將軍的能力，更不該懷疑聖女小姐的仁慈！

    “轟！”

    就在傑瑞拚命自我洗腦時，【小男孩】爆炸了。

    大地在劇烈的震顫中被撕裂，火光衝天而起，像極了大地的哀嚎。

    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熾熱的衝擊波狠狠的席卷而來，湯姆和傑瑞藏身的密林也受到了波及。

    枯枝碎葉在狂暴的衝擊波中四處飛濺，粗壯樹枝砸在傑瑞頭上，將他從癡呆狀態喚醒。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哪是爆炸，這分明是地獄之門被打開。

    他全身顫抖，驚愕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法蘭克斯去哪了？那麽大一個要塞呢？

    他一把抓起望遠鏡，臉色格外難看。

    通過望遠鏡，他清楚的看到要塞中心的城堡隨著爆炸飛上天空，摔的粉碎。

    傑瑞甚至能看清普魯登將軍們絕望的揮舞著手臂。

    雖然不太懂普魯登語，讀不懂唇語，但他知道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盡管那是敵人，但傑瑞還是感到有些不適。

    湯姆這小子也太狠了吧，不是說好了隻能炸一部分城市嗎？

    他扭頭看向湯姆，正要調侃幾句，卻發現湯姆的驚愕遠勝於他。

    “湯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沒放這麽多炸藥啊！”

    湯姆麵色煞白，一邊搖著頭一邊語無倫次的喃喃自語著。

    傑瑞也有些懵逼，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場爆炸肯定出問題了。

    湯姆說過，地下肯定還有更深的遺跡，如果能多挖幾天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倒是有，隻是有點太意外了。

    他拍了拍湯姆的肩膀，正要說話，湯姆的目光已經恢複堅定。

    “我懂了，這是神罰！”

    “啊？”傑瑞目瞪口呆，你知道什麽了，混蛋！還沒到最終回歸日，哪來的神罰，你以為神罰是打雷下雨那麽頻繁嗎？

    他正要駁斥湯姆，卻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湯姆隻是不想麵對現實。

    他的好兄弟雖然天真，但很聰明，肯定能猜到有一些居民滯留城內。

    湯姆在布置爆炸裝置時特意避開居民最後撤走的城西地區，集中在城市中心和東側，就是希望盡量減少傷亡。

    然而意外發生讓這些設計都成了笑話。

    無論有多少人在城裏，生還幾率都不大。

    看著目光逐漸消沉的湯姆，傑瑞狠狠的拍著他的肩膀，大聲嚷嚷著：

    “你說的對，這是最輕微的神罰！”

    “聖女小姐代表光明女神，而這些敵人有的正在玷汙光明，有的背叛了光明，他們激怒了光明女神，偉大女神這才降下神罰。”

    “你仔細想想，剛才的爆炸是不是分為兩段，第一段就是你布置的五千噸炸藥，第二段爆炸直接摧毀整個城市。”

    湯姆呆呆的看著傑瑞，下意識的點頭，“是，是的。”

    傑瑞提高了聲調，大聲嚷了起來，“這就對了，這說明偉大女神覺得我們的懲罰不夠，所以親自動手！”

    “與聖女為敵，就是與女神為敵，所以我們做的沒錯，隻是不夠！”

    湯姆的眼神逐漸堅定，雙手也不再顫抖。

    他輕輕推開傑瑞，轉向已經成為廢墟的法蘭克斯要塞，聲音堅定的仿佛信徒在祈禱。

    “神罰是偉大女神投向人間的意誌，瀆神者不該逃脫，那些漏網之魚就由我來處置。”

    傑瑞撓了撓頭，他當然知道湯姆在說什麽。

    雖然法蘭克斯要塞被轟上天，但還有不少駐紮在外圍的部隊沒有當場升天。

    湯姆要去送他們去冥界。

    既然好兄弟有這種想法，做大哥的自然支持。

    反正敵人已經被嚇破膽，而且失去統一指揮，就算人數多也隻是一群綿羊。

    那就衝吧！

    傑瑞將哨子塞進嘴裏，用力吹響。

    淒厲的哨聲在本就喧囂的地獄之夜中依然刺耳。

    悠長的哨聲向三千騎兵發出戰鬥號召。

    衝鋒！殺敵！

    騎兵們牽著馬兒快速衝出密林，有條不紊的在平原列隊，舉起長槍向法蘭克斯要塞西側的普魯登軍營發起攻擊。

    夜色下，三千名黑衣騎兵就像三千幽靈，悄無聲息的移動。

    如果是平時，他們還要注意別發出聲音引起敵人注意，但在這個地獄般的夜晚，這點動靜根本不算什麽。

    騎兵們策馬小跑，快速接近敵營。

    他們會在五百米左右的地方發起衝鋒。

    這支裝備精良的近衛騎兵與傳統騎兵完全不同。

    傳統騎兵隻需要穿著厚重鎧甲反複衝鋒，而他們精通各種武器使用。

    遠距離標槍投射，中遠距離步槍齊射，近距離爆彈投擲，很少有敵人能撐過這三輪遠程火力。

    在他們發動衝鋒前，往往還會有炮兵的火力覆蓋。

    敵人在狂暴的火力傾瀉中難以招架，陣線潰散。

    隨之而來的就是疾風暴雨般的衝鋒。

    如狼似虎的禁衛騎兵會平等的踐踏每個妄圖反抗的敵人。

    今晚是禁衛騎兵以團級建製發動衝鋒的第一次實戰。

    今夜的地獄奇景讓湯姆和傑瑞腦海中閃過許多奇怪的想法，但當他們在騎兵隊列中發起衝鋒時，腎上腺素取代大腦，支配了身體。

    他們的熱血在燃燒，他們嚎叫著發起衝鋒，揮舞著馬刀，斬向驚惶失措的敵人。

    這不是戰爭，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普魯登王**在要塞外圍駐紮了不少軍隊，但他們大部分被超級進化的【小男孩】送走，隻有大約一萬五千人沒有當場死亡。

    這一萬多名幸運兒還沒來得及從可怕的烈焰地獄中蘇醒，就發現自己才是真正不幸之人。

    被當場炸死的人大多在睡夢中前往冥界，至少不太痛苦。

    他們還得承受精神與**的雙重折磨。

    普魯登人也是信教的，他們信仰光明。

    在他們對文德帝國發起進攻時，光明神廷高層曾經勸說他們不要對相同信仰的兄弟動手，但王國高層聽不進去。

    當時就有不少士兵覺得這麽做不厚道。

    光明神廷的鄭重警告沒有勸阻普魯登王室，卻在基層士兵心中種下一顆種子，讓這些士兵覺得國王在違逆光明。

    這顆種子平時深埋土下，隻有在合適的時機才會爆發。

    今晚就是這個時機。

    因為我們對同樣信仰光明的兄弟國家動手，所以才會遭遇神罰！

    這是大部分士兵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想法。

    如果不是神罰，誰有能力瞬間毀掉一座城市？

    這種力量完全超出普通人的理解範疇。

    沒有統一指揮，沒有戰鬥意誌，甚至有人跪在地上，呆呆的看著被烈焰染紅的天空，任由馬刀砍下自己的腦袋。

    正在指揮軍隊衝鋒的湯姆敏銳的發現情況不對。

    他勒住韁繩，飛快的向一座小土丘奔去。

    傑瑞有些擔憂，小土丘不是險要之地，卻容易成為齊射的目標。

    他趕緊揮手示意一支騎兵小隊跟過去保護，自己繼續帶人衝殺。

    敵人還在混亂中，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傑瑞出身貴族家庭，接受過良好教育，他對普通人有一點憐憫，但不算多。

    他會為要塞中陪葬的三萬居民悲傷，但僅此而已。

    他絕不會對敵人仁慈。

    讓這幫人緩過勁來就是對戰友們的犯罪。他不斷下達命令，準備趁著混亂重創甚至全殲這支普魯登軍隊的殘部。

    然而就在他嗜血屠戮時，登上小山丘的湯姆卻大聲咆哮起來。

    “普魯登王國的軍人們，你們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英勇。放下武器吧，你們的敵人不是我們，這是偉大女神降下的神罰。”

    “回去告訴你們的同胞，不要向聖女揮動武器，否則下次的神罰不會這麽簡單。”

    “放下武器，我保證你們安全！”

    正準備撕碎敵人的傑瑞看著湯姆聖徒般堅定的目光，暗歎一聲，硬生生收住準備砍下去的馬刀。

    在他刀下閉目等死的少年士兵，甚至比湯姆還年輕。

    傑瑞心軟了。

    既然是神罰沒有殺光他們，那就到此為止吧。

    讓這些喪失戰鬥意誌的殘兵們滾吧！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