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燕地邊境！
    入眼一看。
    一個占地極光，由人頭堆砌成山的京觀呈現在了這草原之上。
    此地距離大秦襄平不過數裏之遙。
    數個月時間過去。
    此地的惡臭已經逐漸消逝，被白雪覆蓋，更是顯得駭人。
    “終於回來了。”
    看著前方這如同山一樣的京觀，趙封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隨後。
    高舉著手中的霸王槍，威聲喝道：“兄弟們，我帶你們回家了。”
    這一聲回家。
    讓趙封身後數千銳士都為之動容。
    “回家了。”
    “我們終於回家了。”
    “蒼天庇佑。”
    ……
    所有活著歸來的銳士都激動的高呼起來。
    看向這些將士。
    每一個都是一身血汙，從外貌上來看顯得十分的狼狽。
    但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這一次出擊異族，他們究竟殺了多少人。
    又摧毀了多少異族部落。
    不過。
    如果仔細看著他們。
    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背著一用黑色布包裹的盒子。
    “兄弟們，回家了。”
    “上將軍帶著我們歸來了。”
    “這一戰，我們贏了。”
    “憑此一戰，異族元氣大傷。”
    “他們數載內再無機會南下犯我大秦了。”
    ……
    一個個銳士看著帶著的盒子，每一個人都是溫和的說著。
    鐵漢柔情。
    這一戰。
    曆經了四個多月。
    趙封率領一萬二千人殺入了異族腹地。
    但是在這麽長時間的交戰下。
    損亡也有不少。
    去的時候一萬二千人，歸來之時隻剩下不到五千人。
    如若算上章邯麾下的兩千人。
    此戰一役。
    損亡近六千。
    相比於被他們手中所殺的異族，這看著人數的確不多。
    但對於趙封而言，對於這些並肩作戰的將士而言。
    死的每一個都是他們的手足兄弟，並肩作戰的生死至交。
    “兄弟們，回家。”
    趙封大喝一聲。
    策馬向著大秦邊境衝去。
    “回家。”
    所有將士大聲高喊著，向著前方沒有多遠的秦境衝去。
    在異族之地征伐這麽久，他們終於要回家了。
    襄平城！
    屠睢與李由率軍鎮守於此。
    近二十萬大軍坐鎮。
    這也是王詔下達。
    一旦北疆傳回什麽壞消息，駐守襄平城的大軍立刻向北出擊。
    作為最靠近邊境的邊城，一旦東胡傳回消息，第一個自然就是傳回襄平城。
    幾個月時間過去。
    原本被異族所屠戮的襄平城已經完成了清理，許多從襄平城逃走的百姓也是紛紛歸來了。
    隻不過相比於曾經，此刻的襄平城內十室九空。
    幾乎家家戶戶都被異族所屠。
    無論老少，無論權貴。
    對於此刻城中的百姓而言，當日異族來犯就是一場噩夢，永遠無法忘記的噩夢。
    終於！
    “快，打開城門。”
    “上將軍歸來了。”
    “快。”
    十幾個巡視的斥候騎兵策馬來到了城下，大聲喊道。
    聞聲。
    守城的將領看了一眼，立刻激動喝道：“打開城門。”
    “速速稟告兩位將軍。”
    “上將軍凱旋歸來了。”
    “快。”
    守城的將領也同樣急切。
    對於如今的大秦而言。
    趙封就是英雄一樣的存在，在軍中的聲望，在民間的聲望，無人能及。
    對於武安大營的將士而言，更是將趙封視為了軍魂與信仰。
    此刻趙封歸來。
    他們又如何不激動。
    “太好了。”
    “上將軍平安歸來了。”
    “上將軍平安歸來，此乃我軍之福。”
    “都別愣著了，快準備去。”
    “讓火頭軍烤肉燒酒，迎接上將軍歸來。”
    一個個激動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
    對於他們而言，趙封此番歸來是無比榮耀的，對於大秦而言更是無比榮耀。
    往大了說。
    趙封此戰落定不僅僅是大秦的英雄，更是整個華夏的英雄。
    “趙封上將軍歸來了。”
    “快，他是我們的大恩人，如若不是趙封上將軍，或許我們都要死在異族手中。”
    “準備好家裏的酒肉，去迎接上將軍歸來。”
    “趙封上將軍是真正的英雄，我們全家得以幸存不被異族所屠，皆是上將軍恩德啊，老夫一定要去迎接……”
    隨著消息傳開。
    城中的百姓也知道後，都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紛紛向著城內官道聚攏。
    每一個百姓都是帶著濃烈的感激而來。
    眨眼間。
    城門內側官道兩側就已經聚攏了數萬計的百姓，除了嗷嗷待哺的稚子外，或許整個城中的百姓都匯聚於此了。
    縱然寒風瑟瑟，有些百姓都冷的瑟瑟發抖，可他們都未曾離開。
    這時！
    自城內。
    屠睢與李由在親衛簇擁下，快速策馬向著城門而來。
    當看著這麽多匯聚的百姓，兩人也不由得一愣。
    “這大冬天的，還下著大雪。”
    “發生什麽是事了？”
    “這些百姓怎聚集於此？”李由不解問道。
    “上將軍歸來，顯然是他們聽到了斥候的消息了。”
    “畢竟上將軍此番一怒殺入了異族之地，不僅僅是為了大秦邊境安穩，更多是為了燕地死在異族手中的數十萬百姓複仇。”
    “這些百姓們又豈會不知道？”
    “所以他們這是自發來迎接上將軍歸來。”屠睢笑著說道。
    李由點了點頭，眼中出現了敬畏之色：“上將軍當真是值得吾大秦軍民敬畏。”
    “對了。”
    “上將軍歸來有沒有告訴趙小姐？”屠睢猛地想起問道。
    “已經讓人去軍醫營了。”李由笑著回道。
    提及趙穎，李由雙眼都是一亮，那喜歡的樣子都根本沒有任何掩飾。
    看到這。
    屠睢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李由倒也是固執。
    自從當初趙穎調入了武安大營執掌軍醫營救治傷兵後，李由就一直纏著，心意表露。
    如今算算時間都已經快兩年了。
    李由鍥而不舍。
    全軍皆知。
    甚至於許多將領都開設了一場賭局，就賭以後趙穎會不會答應。
    不過這也是笑談了。
    很快。
    城門打開。
    屠睢與李由翻身下馬，踩著城外的淺雪向著城門外走去。
    靜靜等待著。
    終於。
    在等待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
    踏踏。
    踏踏踏。
    一陣陣踏動聲隨之而來。
    白雪飛揚。
    遠遠的就看見數千騎兵踩踏著雪地向著襄平城策馬而來。
    當到了城前。
    城樓上，還有城內的將士都目瞪口呆的看著。
    眼前歸來的這些秦騎就宛若從地府殺出來的惡鬼修羅一樣。
    每一個都是披頭散發，臉上，戰甲上，渾身上下都被血汙所染。
    不僅僅是人，還有他們駕馭的戰馬也都是如此。
    全部都是被血汙籠罩。
    哪怕是站在此間相隔很遠都可以聞到來自他們身上的血腥味。
    特別是此刻城外白茫茫一片，與他們則是一種鮮明的對比。
    鮮紅鮮血與白雪的紅白之分。
    四個月的殺伐。
    趙封帶著麾下將士們一路殺伐，又是一路逃竄，這種是伴隨進行著，完全就不與異族大軍正麵交鋒。
    趙封要做的是削弱異族的實力，可不是帶著將士們去送命的。
    所以身上的血汙也沒有地方清洗。
    “末將恭迎上將軍凱旋歸來。”
    屠睢與李由大步上前，躬身對著趙封一拜。
    城外值守的將士，城樓上值守的將士也都紛紛躬身參拜：“恭迎上將軍歸來。”
    高呼聲，響徹襄平。
    “好了。”
    “別說廢話了。”
    “讓火頭軍去燒熱水，吾與兄弟們四個多月未曾洗澡了。”
    趙封一揮手，不想說什麽廢話了。
    這一身血汙還都有著腥臭氣，趙封早就受夠了。
    “末將領命。”
    兩人立刻應道。
    “對了。”
    趙封臉色微微沉了下來，轉過頭看向了身後的銳士，目光落在了這些銳士背後背著的黑布盒子上。
    四個多月的殺伐。
    數千兄弟永遠留在了異族之地。
    不過。
    他們雖死，軍魂永存。
    趙封作為他們的將軍，並沒有讓他們的屍軀留在異族之地，而是將他們的屍軀火化後帶了回來。
    沒有遺漏任何一個兄弟。
    哪怕殺入了其部落內有危險，趙封也未曾放棄任何一個兄弟。
    趙封說了要帶他們回家，那就不會食言。
    如今。
    他們都回家了。
    “在襄平城後挖好墳墓，以軍牌之名立碑。”
    “明日，吾會親自給這些兄弟們下葬。”趙封聲音帶著幾分悲傷的說道。
    見此。
    屠睢與李由的目光也落在了眾銳士背後背著的黑布包裹上。
    他們明白。
    這些都是死在了異域之地的兄弟。
    他們的目光也變得肅然起敬。
    “上將軍。”
    “兄弟們。”
    “將這些老兄弟的遺骨交給我們吧。”
    屠睢站出來，大聲道。
    隨後。
    一揮手。
    原本值守在外的數千銳士紛紛將兵器插在了地上。
    快步向著策馬的銳士走去。
    但此刻他們並沒有解開，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趙封。
    “將兄弟們的遺骨交給他們。”
    “讓他們以軍牌造碑立墓，明日，我們再去送兄弟們最後一程。”趙封大聲喝道。
    “謹遵將令。”
    數千銳士齊聲高呼道。
    隨後解開了他們背在背後的黑布包裹，對著走上前來的留守袍澤一遞。
    當所有戰死銳士的遺骨交給留守銳士整理後。
    趙封一揮手：“入城。”
    屠睢與李由立刻讓開路。
    目光敬畏的看著趙封與這些殺入異族的將士入城。
    “這一戰。”
    “從上將軍與這些將士的身上就可看出有多慘烈了。”
    “四個多月在異族腹地的血戰，每日都要提心吊膽。”屠睢感慨的說道。
    “毫無疑問。”
    “這一支軍隊乃是我大秦的最強兵卒，放眼天下無人能及。”李由同樣敬畏的說道。
    趙封剛剛策馬入城。
    “恭迎上將軍凱旋歸來。”
    “謝上將軍為我燕地百姓複仇。”
    “恭迎上將軍凱旋……”
    一陣陣的高呼聲從官道兩側傳出。
    趙封一看。
    數萬計的百姓站在了官道兩側，全部都跪在了還有積雪的地上，充滿感激的高呼著。
    看著這一情形。
    趙封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諸位鄉親父老快快請起。”
    “如今入冬，天寒地凍，可不要凍傷了。”
    看著官道兩邊跪著的百姓，趙封立刻出聲勸說道。
    這時代的冬天很冷，可是會凍死人的。
    而且也沒有棉衣，全靠篝火還有木炭禦寒。
    “趙將軍。”
    “我們是特意出來感謝你率軍為我們複仇。”
    “你在異族疆域的事跡我們都聽說了。”
    “你率軍宰了數十萬的異族雜碎，還摧毀了異族王庭，這是為我們北疆的百姓複仇了。”
    “我兒子和兒媳都死在了異族手中，如今隻剩下了小老兒和一個孫兒。”
    “這等血債將軍替小老兒報了，感激不盡啊。”
    一個年近古稀的老者牽著自己的孫兒站了出來，老淚縱橫的說道。
    “身為大秦軍人，更為華夏軍人。”
    “斬殺來犯，誅滅敵人，此乃職責所在。”
    “老人家無需如此。”
    趙封立刻翻身下馬，溫和著說道。
    “趙將軍。”
    “小老兒明白。”
    “原本你擊潰了入侵的異族後，根本無需孤軍深入異族疆域犯險的。”
    “你是為了給死在異族手中數十萬無辜百姓複仇。”
    “小老兒知道，北疆所有百姓也都知道。”
    “大恩大德。”
    “小老兒銘記於心。”
    “隻願趙將軍官運亨通，隻願趙將軍逢凶化吉，隻原趙將軍今後永享安寧富貴。”
    說著。
    這個老者帶著孫兒再次跪了下來，對著趙封叩首參拜。
    “趙將軍大恩大德，草民銘記於心。”
    “願趙將軍永享安寧富貴。”
    所有的百姓帶著發自內心的感激與真摯向著趙封道謝。
    這。
    或許也是他們唯一能做的。
    對於他們來說。
    趙封不僅僅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如若沒有趙封率軍北上將異族擊潰斬滅，那他們或許已經淪為了異族刀下亡魂。
    而且趙封更是他們的複仇恩人。
    趙封率軍殺入了北疆異族腹地，四個多月以來一直都身處於險境的殺戮。
    以趙封的身份根本無需如此的。
    但他還是做了。
    這等忠義，誰人不敬？
    聽著數萬百姓這發自內心高呼聲。
    趙封也是有所動容。
    “謝謝鄉親父老的祝賀。”
    “趙封，不會再讓你們受異族欺淩之苦。”趙封對著所有百姓抱拳說道。
    隨後。
    翻身上馬。
    向著城內行去。
    趙封明白。
    如若自己留在這裏，那所有百姓都不會離開，會一直在此受嚴寒之苦。
    “恭迎大秦勇士凱旋歸來。”
    “恭迎大秦勇士凱旋……”
    隨著趙封啟程。
    百姓們又自發對著這些一身血汙，經曆了無數次大戰的將士高呼著。
    這一刻。
    每一個將士都是因此而動容。
    “或許。”
    “這也是上將軍率領我們出征異族的意義所在吧。”
    “如此多的真摯感激。”
    “我們殺了那麽多異族都是應該的。”
    每一個將士心底都不由想到。
    “三晉之地或許還會有諸多叛亂，那些權貴，還有那些複國之人反我大秦。”
    “但這燕地的百姓或許不會了，因為上將軍。”
    屠睢與李由相視一眼，心底暗想道。
    行至城中軍營所在。
    營門口。
    一個穿著淡藍色長裙的女子已然在等待。
    正是趙穎。
    當看到了一身血汙的趙封。
    “哥。”
    “你終於回來了。”
    看到趙封這一身血汙後，趙穎雙眼含淚，直接撲了過來。
    趙封連忙下馬。
    還準備開口說自己身上髒。
    但趙穎卻沒有任何的顧忌，直接撲到了趙封的身上。
    “哥。”
    “擔心死我了。”
    “你一聲不吭就跑到了北疆草原，還跑到了異族的腹地，我真的擔心你。”
    看著自己兄長活生生的回來了，這幾個月來，趙穎一直壓抑擔心的心思瞬間爆發了，淚水止不住的流落了下來。
    雖然她也二十二歲了。
    但在趙封麵前還隻是一個小女孩。
    在自己哥哥麵前。
    趙穎沒有任何顧及。
    “沒看見我一身都臭了嗎？”
    “你這一撲上來，你也臭了。”趙封溫柔的說道，手輕撫著趙穎的秀發。
    “隻要你活著回來就行。”趙穎抬起頭，一臉關心的道。
    “一些異族雜碎還想殺你哥，不可能的。”趙封仍然十分溫和的回道。
    “這一次回來，不會再去了吧？”
    趙穎對上了趙封的眼睛，還帶著幾分質問的語氣。
    趙封自然明白這是自己妹妹的關心。
    “異族王庭都已經被我毀了，我還去幹什麽。”
    “不過。”
    “應該還會有一戰，等這一戰結束後，我就帶你回鹹陽。”趙封笑著說道。
    雖然沒有見過東胡王。
    但從東胡王那般調兵圍剿自己來看，這一次自己讓他們東胡吃了這麽大的虧，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或許大批的東胡大軍已經殺來了。
    隻不過。
    在沒有被自己摧毀時，趙封尚且不懼他，如今整個東胡都變成一團亂，糧草輜重戰馬損失無數。
    東胡王就算真的率軍殺來。
    那就絕對堅持不了多久就會退兵。
    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維持征伐的糧草。
    趙封會在這襄平城等著他們來。
    如若東胡王真的來了，那趙封就奉陪到底。
    “趙姑娘。”
    “還是先行等上將軍洗漱一番吧。”
    “這一路征伐，上將軍都未曾洗一個澡。”李由走上前，笑著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