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羽的臉上滿是決絕之色。
    他要以一己之力鎮壓窮凶極惡的嬴勾。
    見新垣若雪幾人衝過來，立即伸手阻攔。氣急敗壞地大喝道“都別過來！”
    他腳下玩命地吸著屍氣，語氣無比悲壯“人終有一死。或成路邊枯骨，或造福一方。別為我難過！用我一人的性命換取黎民蒼生……不虧！”
    幾位圍攻嬴勾的至強者都是一頓，露出複雜的神色。
    他們和薑羽不熟。
    隻要能製住嬴勾，都巴不得躲遠一點。
    可薑羽這股奮不顧身的氣勢，都讓他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方元收住腳步，伸手製止住幾人。低聲說道“別過去了。雖然不知道那小子搞什麽鬼。可演技這麽浮誇，應該沒有危險。”
    新垣若雪麵無表情。手中的伏羲琴看似防備嬴勾，實則是提防有人對薑羽下黑手。
    站在人族的大義上，她與虞舜處於同一陣營。
    但她不喜歡虞舜的處事風格。甚至有些反感。
    薑羽的本意是安心吸收屍氣，不受打擾。
    可他一番慷慨陳詞，居然沒有人接話。
    氣氛有點尷尬……
    “嬴勾，別掙紮了！我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會讓你為所欲為的！”
    薑羽繼續刷存在感。
    萬一誰被感動，或許有意外的收獲呢？
    可惜，他低估了虞舜的厚黑程度。
    虞舜悲憤欲絕。不顧一切地往這邊衝。
    結果被一群文弱大臣架住胳膊，無法掙脫。
    隻能隔著老遠，痛心疾首地大吼道“賢弟！為兄枉為人皇，竟讓你隻身犯險。是我無能啊！”
    “王！大局為重啊！”
    身側的大臣瞬間跪倒一片。
    薑羽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我什麽時候成你的賢弟了？長乘和於兒同意了嗎？
    別人被虞舜喊上一聲賢弟，那是高攀。薑羽卻有一種吃了大虧的感覺。
    好處沒撈到，還被虞舜刷了一波民願。
    活到老學到老啊！
    薑羽自認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可是和虞舜一比，臉皮上的修養還差著境界呢。
    人族一個比一個會演。
    隻有陰樂湛傻了吧唧地往這邊跑。
    也不知是誰用手刀砍了一下他的脖子。兩眼一翻暈倒過去。
    薑羽被萬眾矚目。
    除了圍剿骨屍和夜叉的天兵，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這裏。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能表現得太輕鬆。
    右腳死死踩在嬴勾的背上，左手挖著耳屎。口中怒吼連連“啊啊啊，還想掙紮？我和你拚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嬴勾還沒有起身的跡象。眾人盯得眼睛發酸。
    三個時辰後，不少士兵席地而坐，開始原地休整。
    他們依然擔心嬴勾暴起傷人。
    但不像之前那麽怕了。
    人的神經就像皮筋一樣。繃得太久就會失去彈性。
    五個時辰之後，人族大軍退後三裏。
    開始埋鍋造飯。
    天兵也剿滅了殘餘的僵屍和夜叉，圍繞著薑羽設下一座繁雜的困陣。
    虞舜沒有退走，卻在戰場上處理起了國家大事。
    他雖然虛偽了一點。可是站在整個人族的角度看，不失為賢明的君王。
    薑羽不時會喊一嗓子“同歸於盡”之類的狠話。
    隻是語氣多少有些敷衍。
    他腦中那點詞匯已經反複說了不知多少遍。
    聽得不煩，說得也煩了。
    嬴勾這身屍血精華，仿佛汪洋大海。
    全力吸收這麽久，連一半都沒吸完。不遠處的盆地中還有大量屍氣等著處理呢。
    幸福的煩惱！
    人群後方，方元等人架起篝火，把一頭黃羊烤得金黃。
    香氣飄散出去，不斷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
    越是重臣，生活就越樸素。即使是虞舜也不常吃到肉食。
    肉香飄來，眾人處理政務的時候頻頻走神。
    方元才不管那些。他是刺客，又不是士兵。除了雇主，不需要照顧任何人的情緒。
    各種香料加得很足。就連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兵都不斷側目。
    時間又過去整整一夜。
    嬴勾身上的屍氣已經變得若有若無了。
    人們都長鬆了一口氣。
    就算嬴勾現在跳起來發難，也構不成威脅了。
    他們不知道薑羽是如何做到的。
    但也沒去貿然打擾。
    薑羽的收獲無比驚人。
    紫皮葫蘆裏的五彩靈液堪比湖泊。都可以劃船了。
    事實上，湖泊中確實有一片葫蘆葉卷成的扁舟隨波蕩漾。
    上麵盤坐著沒有頭發和眉毛的兒童版薑羽……
    虞舜端著黍米粥，輕輕吹走表麵的麩皮。目光卻投向一動不動的薑羽。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這個小兄弟不一般呐！若非人族之福，必成人族之禍。”
    陰樂湛臉色微變，連忙拱手道“王，薑羽老弟古道熱腸，心懷大義。但性格不受拘束。王若以誠相待，他必不負王。若用強權脅迫，隻會適得其反。”
    “嗯！”，虞舜喝下一大口粥。隨手抹去沾在胡須上的粥湯“我不與他交惡便是。可惜了，潛龍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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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沒有太大變化，眼底卻閃過一抹微芒。
    太陽偏西。
    嬴勾的身體終於“噗”的一聲，化為細碎的沙塵。
    被微風一吹，飄向空中。
    從此以後，人族最大的敵人又少了一個。
    薑羽直了直身子，邁步走向盆地。
    屍氣沒有嬴勾的支撐，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消散。可薑羽是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怎麽能放任屍氣白白浪費？
    隻可惜嬴勾的長槍不知被誰撿跑了。那也是好東西……
    虞舜除掉一個心頭大患。整個人的氣息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深深看了一眼薑羽的背影。沒再繼續觀望。沉聲說道“回城！”
    一旁的老者低聲詢問“王，真不招攬他？就算不招攬，起碼要把姿態做足啊！”
    虞舜微微搖頭“意義不大了。你馬上準備一份檄文，將婆羅門列為邪教。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展開清掃。另外，再向天庭征求一些援兵。涉及宗教氣運，他們不會袖手旁觀的。”
    老者臉色一凜，深深行了一禮“是！”
    虞舜扭頭看向陰樂湛“魔教吃裏扒外。與婆羅門沆瀣一氣。其罪當誅。你點上兩千修士，先清除掉兗洲的毒瘤。”
    說完，又叫來女將軍“天下大亂，異族橫行。有妖族和神族為禍四方。你挑選一些得力手下，即刻出發圍剿。隻要屍體，不要活口。”
    “是！”
    一連串的命令，充滿了肅殺之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族欲興，必平其亂！”，虞舜瞥向方元幾人的背影。語氣中不含感情色彩“不是有一些認錢不認人的家夥嗎？遇上難啃的骨頭就交給他們去做。”
    “是！”
    人族大軍徐徐退去。隻留下少許打掃戰場的兵卒。
    方元和新垣若雪一行走到盆地邊緣。
    盆地中的屍氣遠不如嬴勾的屍血精純。僅僅一個時辰就變得非常稀薄了。
    方元盤膝坐在地上。對薑羽嘿嘿一笑，輕聲說道“他對你流露過三次殺意。”
    這話沒有指名道姓，但幾人都知道方元說的是誰。
    薑羽絲毫不在意“你感知錯了。”
    頓了一下，笑吟吟地補充道“是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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