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騩山的神獄相比神庭的神獄，簡直就是貧民窟。
    這裏的守衛更多，戒備更嚴，環境更好。死於疫病的人也更多。
    薑羽被過道裏的腐臭熏得兩眼發澀。
    好在這種味道越向下就越淡。
    一口氣走到地下五層，終於來到關押於兒的牢房。
    薑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當他看到牢房裏的環境，還是用力揉了揉眼睛。
    差點以為出現幻覺了。
    以於兒的身份，住在單間並不奇怪。
    可麵前的牢房足有二十丈大小。
    玉石雕琢的床鋪和桌椅一應俱全。桌上擺著香氣四溢的酒肉。
    更過分的是監牢裏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溫泉池子。
    水麵不僅撒著花瓣，還漂浮著的靈果。
    這叫坐牢？
    如果再有幾個姑娘服侍，薑羽都想進去住兩天了。
    於兒大咧咧地躺在水池裏。
    聽到門外有動靜，把蓋在臉上的獸皮掀開一條縫。
    下一刻，他猛地坐直身子。激動地叫道“乘黃！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乘黃是於兒的專屬坐騎。此時竟老老實實地跟在薑羽身後。
    要說沒對它做什麽，於兒打死都不會相信。
    獄卒連忙解釋“將軍莫急，這位大人是神妃娘娘派來探望您的。沒對乘黃做出格的事情。”
    這副低三下四的語氣好像他才是犯人。
    於兒的腰間隻圍了一塊黃布。赤裸著上身緩步走到門前。冷著臉打量起薑羽“神妃的人？吾和你沒什麽交集吧？”
    薑羽笑眯眯地說道“咱們當然有交情。隻是將軍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邊說邊朝於兒使眼色。
    於兒眉頭微皺，半晌才點了一下頭“進來說話。”
    說著，踢了一腳牢門。
    牢門應聲而開。
    居然是虛掩的。
    薑羽詫異地看向獄卒。
    獄卒摸了摸鼻子，喃喃道“大概是送飯的時候忘記鎖了。小的會嚴查這件事。”
    於兒冷哼一聲，轉身走向石凳。
    薑羽目光平淡地看向獄卒“我們之間的話題，神妃娘娘不願被第三者聽到。”
    獄卒賠著笑臉連連點頭“小的明白。這就去幫大人盯著！”
    薑羽見獄卒一直跑到樓梯口，朝這邊笑著揮手。這才把分身留在外麵裝樣子，彎腰鑽進牢房。
    牢門狹小，乘黃擠不進去。
    直接用瞬移進到裏麵。在於兒身上親昵地蹭來蹭去。
    於兒一邊安撫乘黃，一邊冷眼看向薑羽“這次又換什麽花樣了？”
    薑羽嘴唇微動，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二哥。”
    同時一揮手，在桌上留下一粒龍米。
    於兒的眼皮一跳，連忙看向牢房外麵。壓低聲音問道“你瘋了？”
    他終於知道乘黃為什麽這麽老實了。
    薑羽卻像沒聽到一樣，大聲說道“喲，於兒將軍過得好自在！這裏可比我的府邸舒服多了。”
    於兒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薑羽臉上。語氣也帶著幾分譏諷“還缺幾個女人。或許，吾的立場沒你們想得那麽堅定呢。”
    說完，又壓低聲音問道“你來這兒幹什麽？”
    薑羽在身周布出一層水霧屏障。笑眯眯地說道“當然是救人。早知道二哥過得這麽舒坦，我就不跑這一趟了。”
    於兒感應了一下屏障，也不再裝模作樣“幾個燒冷灶的獄卒罷了。你不是去下界了嗎？怎麽跑到神獄來了？”
    薑羽歎了口氣“二哥受我連累才落得如此下場。我要是裝成不知道，那就太不是東西了。你被下了禁製嗎？我帶你離開。”
    於兒笑容苦澀“隻要神妃還在，這天下處處皆是牢籠。吾能去哪？”
    “離開的第一步是把衣服穿上！”，薑羽和於兒麵對麵坐著。總感覺他腰間的黃布會隨時滑落。
    不自然地把臉扭向一邊“你可以去找大哥。神妃再瘋，也不敢把爪子伸到昆侖山。實在不行，幹脆和我去下界吧。”
    於兒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咱倆不一樣。吾身後的人太多。若是逃了，會有很多人遭殃。神妃在這裏有眼線。她盼著吾跑呢。”
    薑羽撓了撓頭“二哥，很多人不滿神庭的做法，但都咬牙忍耐著。你有沒有想過，就是因為你在這裏，他們才沒有動作？”
    “因為吾？”，於兒露出詫異之色。
    他很早之前就被關押起來了。並不清楚外麵的局勢。
    薑羽輕歎了口氣“外麵組建起了一支起義軍。發展的勢頭很快。已經影響到神庭的地位了。據我觀察，加入起義軍的勢力中，還沒有和你同一派係的。”
    “混賬！阿修羅當前，神族怎可內耗？”
    於兒一掌把桌子拍得粉碎。各種美食滾落一地。
    薑羽從地上撿起一顆朱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二哥，人們被蛾魁禍害慘了。不反抗就是死。女人毒，毒於阿修羅！你覺得留在這裏是保護別人。可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你而忍受一切嗎？”
    於兒的臉色接連變幻，進行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薑羽咬了一口朱果，感覺味道平平。隨手丟掉，小聲嘀咕道“什麽破玩意兒？看著光鮮，還不如啃蘿卜。”
    於兒扭頭看向薑羽，麵色凝重“三弟，你不是哄騙為兄越獄吧？”
    薑羽哭笑不得道“我正被通緝呢。冒生命危險跑到神獄，就是為了騙你？你知道這座神獄每天抬出去多少屍體嗎？遠了不說，赤甲營現在僅剩百餘位兄弟了。二哥，如果你執意留在這裏，我沒意見。知道你無恙，我就安心地回下界了。”
    於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庭局勢如此岌岌可危了？可是吾離開這裏，那些信任吾的人怎麽辦？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薑羽站起身，將一副甲胄丟到床上。又把一杆大戟往地上一插“二哥，你的牢門沒鎖。可你想過沒有？被關在這裏，你就是別人的鎖啊！”
    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當弟弟的隻能為你做這麽多了。神界大亂，你一人一騎，天下皆可去得。走出這間牢籠，就是打開了別人的牢籠。”
    於兒怔在原地，眉頭皺在一起。
    喃喃自語道“走出自己的牢籠，打開別人的牢籠……”
    心頭的鬱結豁然開朗。
    腰間一鬆。
    黃布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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