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露營公園，人也不少。
    陽光明媚，南方的秋天也沒有枯萎的草，房車、野餐墊、野營帳篷星羅棋布在大片的綠地上。
    同時煙霧繚繞。
    畢竟累了一周了，周末在露營公園搞點bbq，不失為一種放鬆自己的好方式。
    “香，太香了。”坐在副駕的牟娉婷搓了搓鼻子，“孜然烤肉，天下我有。”
    “我也受不了。”夏魚撇著嘴說，“還好我算到命中有此一劫，咱也準備了烤串和烤架。”
    “等等，夏大哥，”小婷給夏魚潑了盆冷水，“咱倆是廚師。”
    夏魚，“e……哎，我這腦子怎麽又短路了。”
    小婷，“我腦子看起來也沒好使到哪兒去……”
    兩人不約而同，又無奈地幹咽了一口口水。
    露營公園的綠地允許露營車開上去，加上時間尚早，夏魚很容易找到了一個公共遮陽棚，然後拍了照片，把定位發給了李雨欣。
    小婷幹活倒是不含糊，兩個人很快就從大麵包上把東西搬下來，半小時不到的功夫，一個臨時露營地就搭好了。
    兩人又拾掇了沒一會兒，東道主李雨欣和張平沒有先到，夏魚卻看見陳經理有些微胖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看上去仍舊是離職之前的樣子，雖然已不年輕，但衣著還是得體，鞋子也擦得幹淨。
    陳宏斌帶著他普普通通的微笑走過來，樂嗬嗬的沒一點喪的痕跡。
    隻是夏魚心裏還是有一些複雜。
    畢竟當初入職，第一輪人力資源麵試，第二輪就是陳經理麵試的，他們五個人，陳經理最後招了他。
    共事不過一年，老陳也不像網上那些視頻裏講的領導一樣天天用話術pua下麵人。
    倒是那個姓曾的副經理，夾在中間，老是喜歡把他們當槍使。
    你做對了的事情他找你缺點；
    你做錯了的事情他讓你誠實背鍋；
    到了論功行賞的時候述職報告比誰都漂亮；
    說到工作改進就是下麵人不行……
    想到這些，夏魚心裏就是憤憤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還好陳經理眼力見還是有，原來夏魚自己平時看不慣的那幾個人，這領導其實也看不慣……
    陳宏斌仍舊微笑著，“夏老板，幾天不見，又變帥了點。”
    “陳總，幾天不見，你倒是也年輕了許多。沒有公司裏的叨擾事情，心裏平靜多了吧。”
    “什麽陳總啊，都是過去式了，”他笑著說，“我現在是靈活就業人員。”
    小炸彈自來熟，而且熱情，徑直拉了一把折疊椅子過來，在陳宏斌身邊放好了。
    “陳總是吧？你先坐。”
    陳宏斌把這十九歲的大一女生打量了一番，“這位是？”
    顯然是誤會了。
    小婷立刻說，“我是來幫廚的。”
    夏魚跟著也介紹了一番，“陳總，你可別看她年輕，很厲害的。她叫牟娉婷，江心北湖飯店知道吧？她在裏麵做廚師，而且是全飯店唯一一個兼職，而且是有資格做大菜的那種。”
    小炸彈倒是不謙虛也不驕傲，擺擺手說，“嗨，從小喜歡做菜，做多了罷了。”
    練的童子功，這倒是實話。
    細節全部略過，一句也不提。
    她小時候，別人跳舞她刷鍋，別人奏樂她磨刀，別人唱歌她砍雞，別人朗誦她蒸米……
    別家的小公主都還穿著連衣裙、小皮鞋，氣質優雅學琴學畫學跳舞時，她卻是穿著小背帶褲在廚房裏研究怎麽手撕三角峰，五刀取豆腐了……
    雖然，天王蓋地虎，小婷一米五……
    萬事萬難敵不過熱愛二字。
    如果熱愛的同時還有天分，那就是要發光的金子，要升天的火箭，壓都壓不住的。
    陳宏斌是有閱曆的人，聽他倆這麽一說，就知道這小姑娘不一般了，便試探著問道，“那豈不是這麽年輕，已經算是高級技師了？”
    “沒證……”小婷辮子一甩，哈哈笑起來，“春季高考之後破格拿到一個技師證，但是高級技師還差五年。那得等畢業了。而且也沒有陳總想得這麽厲害。”
    這一會兒，夏魚蹲在一邊去穿素菜串了，其他人還沒來，小婷就待陳宏斌邊上跟他閑聊。
    陳宏斌就問小婷，“怎麽說？”
    小婷半扭著頭看著夏魚說，“夏大哥基本功比我厲害多了，而且對食和味的理解，我跟我師傅也還差得遠，千人千味，有些事情也是我去北湖飯店做菜之後才慢慢理解的。”
    夏魚聽見了，臉微紅，埋頭做事，沒有說話。
    哪知背後兩人倒是觀摩了一會兒他無影手一樣的穿串動作。
    陳宏斌和小婷都對視了一眼，雖然都沒說話，但心中都冒出來兩個字，‘牛逼’。
    老陳的眼神又轉回來，“但是你年輕啊，前途無量。”
    小炸彈笑了笑，初生牛犢的氣質就冒了出來，“對啊，所以年輕是本錢。”
    “挺好。”
    小婷雖然長得不那麽漂亮，但那圓圓的黑框眼鏡裏透射出來的卻是如火的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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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兒，也滿十八了，並不比眼前這孩子小多少。
    她媽媽對孩子要求嚴，總是追著攆著孩子學習。
    兒子還好，扛揍，但女兒大了，性格卻變得越發內斂沉靜，完全不像小婷這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活潑氣質。
    陳宏斌也怕女兒心理出問題。
    之前忙裏偷閑打電話回家跟女兒聊過幾句，成績穩上211沒什麽問題，但電話裏聽著卻顯得老氣橫秋不大開心的樣子。
    老婆指望著投資了那麽多錢進去，女兒能上個不錯學校，學個金融，或者會計什麽的，將來再找個不錯的男朋友嫁了，跟她一樣四平八穩過日子就好。
    女兒一般都親爸爸一點，悄悄在電話裏說自己想學中文，說自己天天衝成績很不開心，但不敢跟媽媽說。
    陳宏斌本來想找個機會和老婆談一談這件事情。
    沒有失業之前，很矛盾，一邊覺得老婆想的不錯，但一邊又覺得女大不由人。
    失業之後，更矛盾了，上大學的開銷都差不多，如果自己不能給女兒當後盾，她哪裏來的資本去做關於詩和遠方的夢？
    “陳總，”小婷見陳宏斌半天沒有說話，就問，“話說你孩子也應該挺大了吧。”
    “挺大了，”陳宏斌拿出一根煙來，“女兒十八，兒子快十五了。”
    “兒女雙全呀這是。”
    “是。”陳宏斌笑了笑，“我去那邊抽顆煙，牟師傅你先忙。”
    “好！”
    陳宏斌走到遠處，則看見一行七八個人朝著這邊過來了，領頭那個長袖上衣配長裙的特別惹眼，臭美怪李雨欣無疑。
    張平這小子雖然名字老氣，換上衛衣牛仔褲也是個帥型男樣。
    真好，陳宏斌把煙點燃，隔著老遠跟他們揮了揮手，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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