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何方高人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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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得學生來報,慶齋道長、張望道長等幾位道宮執事,率二十餘道士前來學宮,言說共度佳節,以詩詞會友,顏若行頓時有種被人上門踢場子的糟糕直覺。
    等他趕去月桂台,雙方涇渭分明坐定東西兩端,正相談甚歡。
    枝頭桂燈高掛,天邊圓月如盤。
    顏若行走去與眾多老朋友打招呼,見一個個雲淡風輕,窺不出深淺,後麵正襟危坐的兩排年輕道士,大多還在搜腸刮肚臨時抱道祖腳,沒有智珠在握的意氣飛揚。
    他有些揣測不透幾個老家夥葫蘆裏賣的甚麽藥?
    幾盞茶水下肚,客套話後,學宮這邊作為東道,一首首詩詞佳作由年輕書生率先拋磚。
    或搖頭晃腦,或低吟淺唱,道士們奮起反擊,雖稍遜了幾分文采風流,然不甘人後的熱血勇氣,將這場正麵碰撞逐漸推向高峰。
    書生們意氣上頭,直呼“酒來,筆來”。
    可謂是“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
    恣意灑脫,筆下生輝。
    道士們落敗是遲早的事,或者說已經一敗塗地,強撐著不承認罷了。
    到後麵才思枯竭,連臨時湊數的打油詩都扔了出來。
    書生們擊筷高歌,乘勝追擊,疏中狂率。
    沉默喝茶的一位年輕俊雅道士,突然起身,將背後的碩大行囊取下,拿出一卷軸,默不作聲往身後空中一拋,好一幅巨作,漂浮懸空緩緩展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上闕一出,書生們所有狂態收斂,肅容整衣,口中吟哦低聲,讚歎不絕。
    文字的力量和雋永,讓傲嬌的儒家天才們為之沉醉,心入佳境。
    道士們回頭看向背後橫空出世的佳作,心曠神怡,神采飛揚。
    要不是氣氛不允許,他們要將筷子敲斷。
    矜持啊,風度啊,再將目光落向操控空中卷軸的易雲,是這一屆道士學員中的優秀者。
    也不對啊,那卷軸上的大字筆力遒勁老辣,不是出自易雲手書。
    顏若行眼中的震撼、驚歎不加掩飾,此詞一出,今後學宮的中秋文會可以休也。
    卷軸上的大字是張望手筆,但是打死他都不信張老道能憋出如此豪邁文采,兩人相交多年,那焉壞的老道是個什麽人,他能不清楚?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有書生口中吟哦“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突然引發共情勾起傷心事,捶胸嚎啕大哭,也有道士舉杯邀月,向往“高處不勝寒”的意境,還有人回味著“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的餘韻。
    不一而足。
    顏若行卻緊緊盯著最後的署名,竟然是“佚名”二字。
    如此恢宏巨作,必將傳唱千古,怎麽能不署名?
    被道士們拿一首絕世佳作打臉,他認了,輸得心服口服,如沐春風,歡迎天天用如此驚世駭俗文字上門打臉,以飽眼福。
    但是怎麽能不署名?
    是故意挑釁,讓他們求之而不得是吧?
    幾名教諭相互一個眼神,同時起身,朝著對麵幾位道宮執事拱手。
    “感謝諸位讓我等見識如此磅礴佳詞,今日文會,道宮摘得桂冠,技高一籌,還請告之,此詞出自哪位先生之手?”
    顏若行出聲請教。
    對麵幾位道宮執事起身抱拳回禮,詩詞不過小道爾,麵上雲淡風輕,心底的酣暢淋漓差點沒按捺住要滿溢出來。
    張望道長微笑道:“貧道今日於廊道拾得,或許是練手之作,上麵沒有署名,待來日問清作詞之人,定給顏教諭一個回複。”
    他是打定主意就不告訴你們。
    顏若行哈哈一笑,大聲道:“‘把酒問青天’,且可無酒待貴客?今日佳節,不醉無歸,上酒,上好酒!”
    很快,雙方年輕書生道士們“打”成一片,不分東西排座。
    酣暢高呼,舉杯邀月。
    教諭和執事們坐於上方,談詩詞論玄道。
    一團和氣,其樂融融。
    顏若行將張望道長請去一邊,提出想要一睹於廊間拾得的練手之作真跡,不能任由如此曠世大作,埋沒籍籍無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幾十年交情。
    張望道長沒有趁機拿捏,爽快地從納物空間取出一支扁平木盒,遞去對麵。
    顏若行打開木盒,目光一凝,略過稍顯刻板無趣的行楷小字,他緊緊盯著被禁錮字裏行間的那絲靈動文氣。
    此乃作詞者手書真跡無疑,還必須是第一次麵世之作。
    絕世文采,引動天地鍾靈文氣凝聚。
    典籍傳說是真的。
    他見證了一卷奇跡,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不負平生啊。
    “貧道沒有騙你吧,撿到詞作時候,真沒有署名,顏老弟,可否將原作還回來了?”
    張望道長笑得慈眉善目,一點也沒有待價而沽的俗氣。
    顏若行稍一平複心緒,將木盒蓋上,收進自己袖內納物袋,拿出一顆鵝蛋大醇黃玉石,沒有半分不舍,遞給笑眯眯的老友,道:“算我欠老哥你一個人情,下回有甚好事,必將還之。這詞誰寫的?”
    他鍥而不舍惦記著。
    張望把玩著太和石,內裏一道虛影緩緩盤旋如太極,讚歎不已,轉身往回走,道:“老弟,你又何必執著如此,今後有緣,自會知曉作詞之人。那人誌不在詩詞,別想太多了。”
    徐源長不是正式的道門中人,他不能說出去。
    交情歸交情,送上門的人才,焉能拱手相讓給學宮?
    聽徐源長說過,與顏教諭也就是兩顆石頭的交易之情,今後能否見麵,還不一定。
    翌日清晨,徐源長背著竹箱從後門走進流雲台,講堂內鬧哄哄的堪比菜市場,十八個道士神情激昂,大聲熱烈議論著“把酒問青天”,遙想“高處不勝寒”的仙氣意境,述說著昨夜的痛快淋漓揚眉吐氣。
    一個個將詩詞小道掛嘴邊,紛紛猜測是何方高人所作?
    徐源長放下竹箱,取出紙筆書籍,翻看一冊遊記,不參與道士們興奮不可耐的共情。
    碰得壁多了,自不會再去自找沒趣。
    有道士注意到角落裏的身影,那般無動於衷,似乎道宮在中秋文會上頭一回贏了學宮,事不關己,沒有絲毫關心。
    再聯想到昨日張道長與散修旁聽學員,布置禁製,單獨談了許久。
    漸漸的,便有了些不一樣的大膽猜測。
    “徐源長,張道長請你去‘煙霞亭’,他在那邊等你。”
    一位道宮巡事站定後門處,招呼看書的徐源長。
    徐源長忙收拾東西,背上竹箱快步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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