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中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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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那首詞的創作者!”
    許堯臣拉著易寧的手,向其他人介紹道。
    “諸位好。”易寧拱手。
    其他人全都站起身還禮,他們都知道許堯臣性格,這種事是不會說謊的。
    因此,這些同窗甚至比許堯臣還熱情,一個個走上前來,說著久聞大名,先生大才,相見恨晚等話。
    一唱一和間,易寧已經被他們以知己相稱。
    許堯臣沒啥心機,見自己同窗與易寧相談甚歡,便樂見其成。
    而這些人怎麽想的,易寧怎麽會不知道。
    對於這些人的奉承話語,他並沒怎麽上心,而是詢問許堯臣:“想去冬會嗎?”
    “啊?”
    許堯臣先是沒反應過來,明白易寧什麽意思後,他搖搖頭,“不了,你說過你無心仕途,也不想出名。”
    “仕途我不感興趣,但那黃金我現在挺缺的。”
    易寧打消許堯臣顧慮,“你現在隻需要告訴我,想不想去冬會。”
    同窗們聞言,將目光看向許堯臣,眼中全是希翼,恨不得代替許堯臣點頭。
    許堯臣沒有回答,他還是有所顧慮,盯著易寧,想從對方眼中看到不願。
    而易寧卻隻是微笑點頭。
    良久,許堯臣才下定決心,開口道:“自然是想去的。”
    他的同窗長舒一口氣,正準備慶祝,就見易寧指著自己這邊:“我們這桌名額,要不要加上他們?”
    “???”同窗們馬上緊張兮兮地看向許堯臣。
    這次許堯臣倒沒猶豫,立馬點頭:“我們都是同窗好友。”
    “行,冊子給我。”易寧開口。
    一個書生將冊子遞過來,易寧接過,當大家都以為他要去投稿時。
    隻聽“撕拉”一聲,易寧直接將冊子撕成兩半。
    “???”同窗幾人目瞪口呆,完全跟不上易寧的腦回路。
    許堯臣以為易寧還是生氣的,正想道歉,就聽對方笑著開口:“紙、筆。”
    眾人有點懵,沒有反應。
    易寧無奈說道:“剛才那首詩不適合拿出來用,我重新寫一個。”
    “我還以為易兄你生氣了。”許堯臣撓撓頭,然後趕忙去拿紙和筆。
    一個同窗快步跟上,附耳詢問:“你要不勸勸你這易兄,這重寫一首能有剛才那篇好?不可兒戲啊!”
    “我相信他!”許堯臣語氣很堅決,並沒有解釋其他。
    作為書生,筆、紙這兩個東西自然是隨身攜帶的,不一會許堯臣就將它們放到易寧麵前。
    “我來磨墨。”一個同窗跑上前來,主動磨墨,他生怕再出什麽意外了。
    一灘墨水在硯中攤開,淡淡的書香飄散。
    易寧神色開始變得莊重,他左手擼起右手的袖子,右手拿起一支毛筆,蘸了一下墨。
    接著提筆在紙上龍飛鳳舞,恣意潑灑,一行飄逸靈秀又不失剛勁的字呈現在紙上。
    許堯臣也圍了過來,隨著易寧的行字,跟著默默朗讀。
    “江...中...望...月?”
    七人讀出題目後對視一眼,都露出迷茫。
    易寧繼續蘸墨,緩緩而寫。
    這是唐初詩人盧照鄰的詩詞,盧照鄰也是孫思邈的徒弟,易寧自然記得清楚。
    全詩借月表達逝去的時光,以及濃濃的思念,緬懷。
    想著自己夢中幾世,時光匆匆,朋友,家人最終也逃不過化作一灘黃土。
    易寧不知不覺間也沉入其中,筆走龍舞,文字似乎也生動起來。
    一個個字組成句子,呈現在白紙之上。
    江水向涔陽,澄澄寫月光。鏡圓珠溜徹,弦滿箭波長。
    沉鉤搖兔影,浮桂動丹芳。延照相思夕,千裏共沾裳。
    寫完最後個字,易寧停筆。
    而許堯臣等人都看愣,過了半響。
    有同窗以拳錘掌,他喃喃自語:“好一個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初看一般,可越讀越有韻味,如那陳年老酒,讓人酣暢。”
    “堯臣伱沒騙我們,易兄之文采,如那高山,讓人仰止。”
    還有人自言自語,一開始他是有些不服的,現在隻能將所有情緒化作一聲歎息,差距太大了。
    “許兄,由你呈上去吧。”易寧拍拍許堯臣。
    許堯臣回過神來,趕忙搖頭:“這是易兄你寫的,我怎敢邀功。”
    易寧:“你知道的,我不喜功名,就當幫我個忙。”
    見許堯臣還在猶豫,易寧不再多說,轉身離去:“我去轉轉。”
    不一會,他便消失在人群中。
    過了會,有人從詩詞的意境中清醒,便看到桌上放著的冊子,在他們眼中,這就是邁入冬會的門票。
    而能去冬會,就等於府試成績基本穩了。
    於是有人焦急催促:“堯臣還愣著幹嘛,快去投稿啊,馬上就要開始評審了!”
    “你不去,我可要去了!”說話這人,還真伸手要去拿冊子。
    “易兄給我的!”許堯臣這還哪敢猶豫,搶過桌上冊子,就向著舞台跑去。
    等他回來,雖然氣喘籲籲,但目光卻亮的很。
    “巳時到,開箱評審!”
    中央高台上,一位中年儒生高喝。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每桌人都是緊張萬分,他們無不希望自己的詩能被評委看重。
    評委是三名朝陽府德高望重的文官。
    隨著中年儒生一首首讀下去,三名評委臉都黑了。
    這每三年一次的文會,其實都是當地官員支持舉辦的。
    用這個方式,可以在府考前,大概摸底這屆考生的水平,雖然肯定會有遺漏,但也能看出一些東西。
    可這一屆也太拉跨了吧。
    不說一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偽意境詩,剛才居然連打油詩都出來了。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兩聲撅兩撅。
    三聲喚出扶桑日,掃退風花與雪月。
    一位老評委拳頭都捏緊了,雞叫是吧,要不是這裏人多,我打的你叫!
    他覺得自己體內邪氣上湧,心中思索著等會要不要去仙丹閣看看。
    “第二十四號桌,投稿人許堯臣,詩名江中望月。”
    “江水向涔陽......”
    台上中年儒士沒有繼續朗讀,他皺著眉開始回味其中韻味,文壇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首詩不簡單。
    “怎麽回事?”
    “怎麽不讀了?”
    “是寫的太爛了嗎?”
    台下議論紛紛,而那三位評委卻眼眸一亮,開始坐直身子,他們清楚老友性格,老友這幅模樣肯定是遇到好詩了。
    許堯臣幾人則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興奮。
    投上去的詩什麽水平,這些人心裏很清楚,看到評委這反應,他們知道穩了!
    猜到答案,同窗們抱在一起開始慶祝,而許堯臣卻悄悄離開。
    他要去找易寧,有些話不吐不快。
    掃視一圈巷子內,沒看到易兄,許堯臣想了下對方性格,於是向著甜水巷外走去。
    他剛翻起珠簾,走到通道口,身後便發出震耳欲聾的驚歎聲。
    許堯臣笑了笑,不用看都能腦補到,現場人們驚為天人的表情。
    這時,許堯臣也看到了易寧。
    易兄將竹兜放在一旁,靠在牌坊下,嘴裏叼著片薄荷葉,隨意而坐。
    許堯臣不知為什麽,生出一個念頭,仙人應該如易兄這樣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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