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中有震驚，有疑惑，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仿佛在無盡黑暗中看到了一縷微光的狂熱。
    聖主身上的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凝視著李想，沉默了許久許久，仿佛在評估著極其重要的事情。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再冰冷，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你……竟然能創傷蘊含規則的本源…”
    “這種力量……這種複活……這種對規則的理解和運用方式……不屬於這個宇宙的體係……”
    聖主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他緩緩降落高度，與李想平視，甚至隨意地揮手驅散了那些僵硬的亡靈。
    “坐下聊吧，李想。”聖主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卻又奇異地沒有了敵意，“關於宇宙之源，關於降臨……我想，我們或許有更多可以聊的。”
    “你身上，或許有我一直苦苦追尋的……跳出這無盡輪回的……鑰匙。”
    李想看著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聖主，心中警惕並未減少，但對方的話語確實擊中了他內心最大的疑惑。
    李想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緩緩落在下方一座相對完整的斷壁上，沙啞道。
    “洗耳恭聽。”
    聖主身上的光輝散去，露出了一個普通人一樣的身軀，隻是麵目的表情上還是在變換著，最終換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臉龐。
    他看著遠處，“一人問對方一個問題吧，隻要知道答案就盡心解答。
    我先來，你身上有神靈的力量，而且還不隻一種，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到的。”
    李想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在降臨前，我那個世界的人被拉進了一個像是遊戲的世界裏，在那個世界裏我得到的，可以理解為做出了一些特殊的事情得到了獎勵。”
    聖主轉過頭，認真的看著李想的眼睛，“你沒有說謊。”
    李想微微笑出聲來，“我沒必要撒謊。”
    “的確……知道了你是如何獲得了這些神靈的力量，我也無法複刻。”
    “好了，現在輪到你詢問了。”聖主看著李想。
    “我還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麽會知道宇宙之源和降臨？”李想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角馬星以及命盤星上，李想都沒有看到有哪個‘土著’知道所謂的宇宙之源的信息，先前的李想認為，是別的星球並未被宇宙之源降臨過的原因。
    “你這算是兩個問題，但我可以一起給你回答。”
    聖主頓了一下，接著道，“這顆星球的確沒有被宇宙之源的意誌降臨過，所以我知道宇宙之源是因為我是從別的星球逃過來的，我所在的那個星球也曾被降臨過。
    我所在的那個星球是一個很美麗的星球，但也被宇宙之源的意誌所摧毀了。”
    說完，他轉過身來看著李想，“現在該我問了，你還能夠看到麵板嗎？”
    李想一怔，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問題。
    麵板，李想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打開過了。
    自從成為了偽神之後，似乎就沒有聽到過提示音的存在了，而且，成了偽神之後，屬性也已經不重要了，法則力量才是決定強大與否的根本，所以也就沒有再打開過麵板。
    李想嚐試著喚出麵板，卻發現無法喚出。
    “看來，你也無法喚出麵板了。”
    李想敏銳的注意到了聖主話語中的也這個字。
    “你走吧，帶著你的手下走，現在的你我可以輕易殺了，如果你還不知道……”
    聖主的話還沒說完，李想直接就道了，“謝聖主不殺之恩，今天我魔淵城走可以，但他日還會再來。”
    聖主沉默了一下，“與其爭奪這些名利權力，不如想辦法成為那至高無上的存在，這些世俗東西終究會歸於死水之下。”
    李想沒有再說話，而是下令撤離。
    魔淵城撤了，但整個北域誰也沒有認為魔淵城是因為認慫撤了。
    當李想打傷了聖主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整個北域的所有勢力都知道了李想這一號人物，都知道以後的北域將會是魔淵城與聖城兩大勢力平起平坐。
    魔淵城的士兵退了，退到了魔淵城當中，對於擁有超大型傳送能力的魔淵城來說，轉移這樣大規模的士兵和人並不費力，甚至於隻要有川島亞子在，可以輕易的傳送到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去。
    回到魔淵城之後，開始整理從聖城得到的大量的資源，其中一大部分在聖城的時候就已經傳送到了命盤星的混沌聯邦當中，現在所剩下的隻是一小部分了。
    不過，即便是這小部分的資源也讓整個魔淵城的人都震動了。
    一直都轉移到了命盤星沒有出麵的魔王莉絲蒂等人也一直在暗中看著魔淵城的變化。
    事端結束，他們也重新傳送回來了。
    ……
    莉絲蒂召開了議會。
    她的目光看向了李想和陳絲絲，“這一戰，你們用自己的功績證明了魔淵城的強大，也證明了你們自身的能力。
    魔淵城因為有你們而驕傲，但是……”
    莉絲蒂話鋒一轉，目光盯著陳絲絲，“聖主出現，你為何不將我召喚過來？”
    她的話讓陳絲絲都愣住了，“魔王陛下……您不是……”
    莉絲蒂從王座上起身，“我的確說過，這三年的時間裏完全交給你來執掌魔族，但……我也是魔族的一員，大部分時候我不會出手，但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成為一支戰力。
    而且……”
    她的目光看向了別的陣營的首腦，“不僅是我，他們也會是魔族的戰力。”
    李想心神震動，他當然清楚，莉絲蒂這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在通過這次魔淵城的功績向別的陣營首腦施壓。
    如果這一戰，所有的陣營首腦甚至包括莉絲蒂本人都齊出的話，那麽……打敗聖主，直接占領真不是一個未知數，甚至是一個板上釘釘的事情，魔淵城都已經占領了聖城，要不是聖主出現，聖城現在已經是魔族新的駐地了。
    當然了，如果是之前，那是肯定叫不動其他陣營首腦的，但現在就不同了，有了這樣大的功績，其他陣營的首腦也根本沒有話語來反駁莉絲蒂的決定。
    莉絲蒂現在這麽說也隻是在給陳絲絲隨便找一個由頭而已，以後陳絲絲就能夠直接征用其他陣營首領的頂級戰力了！
    陳絲絲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跪地道，“魔王陛下，絲絲知道錯了，下次必然會仰仗魔王陛下您和各位陣營首領，不再莽撞行事。”
    莉絲蒂滿意的點頭，“好了，雖然聖城沒有徹底占領，但聖城的資源都已經拿走了七八成，聖城現在元氣大傷，想要我們隨時可以拿到手。
    接下來，就將重心先移到我們自身的建設當中去，以魔淵城為根基，逐漸朝著整個北域擴散，爭取在一年內走出北域。”
    “是，魔王陛下！”
    魔淵城這邊結束了北域的爭端，李想也終於清閑了下來。
    大部分從混沌聯邦借調來的軍隊和高層指揮都重新轉移到了命盤星上，隻有少數人留了下來。
    念想也被傳送了過來，李想陳絲絲和念想得以團圓在一起。
    陸清水也離開了，陳絲絲本想讓她也留下，畢竟在這場戰役當中，陸清水的功勞也不可小看，但情況特殊，她也沒有提及。
    李想也注意到了陸清水，在她走之前，與她單獨溫存了一夜。
    ……
    魔淵城的街道，在經曆了一場席卷北域的驚天風暴後，並未顯得蕭瑟，反而透出一種劫後餘生的蓬勃生氣。
    陽光透過重新加固的魔法護盾，灑在略顯粗糙但整潔的黑石路麵上，溫暖而明亮。
    空氣中飄蕩著各種食物的香氣，混合著魔族特有的某種香料氣味，以及一種……欣欣向榮的希望感。
    李想一手牽著陳絲絲，一手牽著已經長高了不少的念想，漫步在魔淵城的主幹道上。
    他褪去了戰場上的殺伐與威嚴，穿著一身簡單的便服，臉上帶著久違的輕鬆笑意，陳絲絲也換下了那身標誌性的黑袍，穿著一襲淡紫色的長裙，絕美的容顏上少了些魔主的冷冽，多了幾分柔和的母性光輝，念想則興奮地左顧右盼，大眼睛裏充滿了對一切的好奇。
    這難得的寧靜與溫馨，對他們而言，奢侈得如同夢境。
    “爸爸，你看！那個糖人好奇怪，是三個頭的！”
    念想指著路邊一個攤位，那裏有一個老年的魔族手藝人，正用某種粘稠的、閃爍著微光的糖漿繪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糖人，三個頭的魔犬正是他的招牌之一。
    “那是地獄三頭犬的造型。”李想笑著解釋道，摸了摸兒子的頭，“想吃嗎？”
    “嗯！”念想用力點頭。
    李想買下那個糖人，遞給念想，小家夥小心翼翼地接過，舔了一口，眼睛頓時眯成了月牙，“好甜！還有一種……辣辣的感覺？”
    辣？李想也要了一個，品嚐了一下後，咂咂嘴。
    魔族的糖漿似乎添加了某種特殊香料。
    “慢點吃。”陳絲絲柔聲叮囑，拿出絲帕，細心擦去念想嘴角沾上的一點糖漬。
    她看著兒子開心的模樣，又看看身邊神態放鬆的李想，心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滿足。
    這種平凡而真實的幸福，遠比征服一座聖城更讓她心動。
    街道兩旁的商戶和居民們看到他們，紛紛投來敬畏和感激的目光，但並沒有人上前打擾。
    他們都知道，是這一家之主帶領魔淵城贏得了生存和發展的空間，贏得了與聖城平起平坐的尊嚴。
    一些膽大的小魔族孩子甚至跟在後麵一段距離，好奇又崇拜地偷偷打量著傳說中的魔主和那位能打傷聖主的人類強者。
    三人走進一家看起來頗為熱鬧的餐館，招牌上用魔族語和通用語寫著“熔岩烤肉”。
    餐館內部裝飾粗獷，用的是未經打磨的岩石和暗色木材，中央甚至有一個小型的魔法熔岩池，既提供照明也為烤肉提供熱源，氣氛熱烈。
    點了幾份招牌的炙烤魔角牛肉和當地特色的蕈菇湯，一家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這裏的烤肉據說用的是城外牧場飼養的低階魔牛，肉質鮮嫩多汁，用熔岩餘溫烤製，別有風味。”王磊比較喜歡吃，剛來魔淵城就逛了魔淵城裏的不少美食店，李想介紹的出聲，他之前聽王磊吹噓過好幾次這家店。
    很快，烤得滋滋冒油、香氣四溢的肉排和熱氣騰騰的濃湯被端了上來，念想吃得滿嘴是油，小臉都鼓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好吃！比命盤星的好吃！”
    陳絲絲細心地幫兒子切割著肉塊，眼神溫柔，“喜歡就多吃點，以後我們可以常來。”
    李想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片寧靜，他品嚐著帶著淡淡硫磺氣息和奇異香料的烤肉，味道確實獨特而美味，目光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高大的牛頭魔扛著貨物走過，有嬌小的影魔在陰影中穿梭，也有人類商販在吆喝叫賣……各種族在魔淵城內奇妙地融合共處，雖然仍有隔閡，但至少表麵上一片和諧。
    這就是他們奮戰想要守護的景象。
    “說起來，”陳絲絲放下刀叉，看向李想，“聖主最後說的那些話……關於宇宙之源，關於麵板……你到底怎麽看？”
    李想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信息太少，難以判斷，但他似乎認為，麵板的消失，與我們擺脫降臨或者達到某種層次有關。
    而他……似乎在尋找徹底擺脫這一切的方法，甚至認為我身上有線索。”
    說完，李想頓了頓，看向窗外，“不管怎樣，力量才是根本，無論是應對可能的威脅，還是探尋最終的真相，我們都需要變得更強，勢力也要壯大起來，現在，魔淵城和混沌聯邦，就是我們最大的依仗。”
    陳絲絲點了點頭，握住了李想的手，“無論未來如何，我們一起麵對。”
    “嗯，一起。”李想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
    “爸爸媽媽，我也要變強！保護你們！”念想抬起頭，小臉上滿是認真，油乎乎的手舉著叉子宣言道。
    李想和陳微微一愣，隨即相視而笑。
    “好，那念想也要努力吃飯，快點長大。”李想笑著揉了揉兒子的頭發。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拉長，溫暖地融在一起，餐館裏喧囂依舊，肉香彌漫，這一刻的溫馨與平淡，仿佛成為了激烈征戰之後最美好的注腳，未來的路或許依舊漫長且充滿未知，但至少此刻，他們擁有彼此，擁有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與幸福。
    對於李想而言，守護好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他不斷變強、探尋真相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