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承認這一點，說明你還有希望。”王也說道，“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什麽交易？”
    “你放棄奪舍真空層麵。”王也說道，“作為交換，我可以將你的核心規則部分吸收。”
    “不是全部，隻是那些有價值的部分。”
    “然後，通過我，你的智慧會在真空層麵以新的形式延續。”
    “不是作為統治者，而是作為參考。”
    “不是取代我們的規則，而是豐富我們的選擇。”
    “這樣，你不算真正死去，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
    “而真空層麵也能從你的經驗中學習，避免你犯過的錯誤。”
    “雙贏。”
    那個聲音再次沉默。
    這次沉默持續了更久。
    終於，它說道：“你是一個奇怪的存在。”
    “我遇到過無數的存在，強者、弱者、智者、愚者。”
    “但像你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你有力量，但不濫用。”
    “你有野心，但不貪婪。”
    “你追求強大，但不失去自我。”
    “也許...你真的能帶領真空層麵走出一條新路。”
    “那我接受你的提議。”
    “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王也問道。
    “告訴我。”那個聲音說道，“我到底犯了什麽錯誤？”
    “為什麽我會崩潰？”
    “我想在消散之前，明白這一點。”
    王也認真地思考了一會。
    “根據我從規則碎片中看到的信息。”他說道，“你的錯誤有三個。”
    “第一，過度中心化。”
    “你將所有的權力和資源都集中到核心層麵。”
    “子層麵完全依賴你，失去了自主性。”
    “當核心出現問題時，整個體係瞬間崩潰。”
    “就像一棵大樹，根部腐爛，全樹死亡。”
    “第二，拒絕多元。”
    “你追求統一的規則，不允許任何偏差。”
    “這讓你的體係失去了彈性，失去了適應能力。”
    “當環境發生劇變時，你無法調整，隻能硬扛。”
    “最終被壓垮。”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傲慢。”
    “你太強大了，強大到認為自己不會犯錯。”
    “當有人指出問題時，你拒絕傾聽。”
    “當危機出現苗頭時，你認為能夠控製。”
    “直到危機徹底爆發，你才意識到嚴重性。”
    “但已經太晚了。”
    “這三個錯誤，任何一個都不致命。”
    “但三個疊加在一起，就成了死亡陷阱。”
    那個聲音靜靜地聽著。
    良久，它發出一聲歎息。
    “原來如此。”它說道，“我一直在追求完美的統一。”
    “認為這是力量的源泉。”
    “卻沒想到，這恰恰是崩潰的根源。”
    “真是諷刺。”
    “你用千萬年才學到的教訓。”王也說道，“現在可以幫助真空層麵。”
    “讓我們避免重蹈覆轍。”
    “這不是失敗，而是傳承。”
    “你的存在雖然結束了，但你的智慧會延續下去。”
    “這也是一種永恒。”
    能量球開始緩緩解體。
    那些規則紋路一條條脫落，變成了純粹的信息流。
    這些信息流飄向王也，融入他的意識。
    海量的知識湧入。
    關於如何管理超大規模層麵的經驗。
    關於如何協調無數子係統的技巧。
    關於如何預防係統性崩潰的預警機製。
    還有最珍貴的——關於失敗的反思。
    那個超級層麵在崩潰前的最後時刻，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
    這些反思被封存在核心規則中，現在完整地傳給了王也。
    “謝謝你。”那個聲音越來越微弱，“給了我一個體麵的結局。”
    “讓我的失敗，能成為他人的教訓。”
    “這比被遺忘在規則之墓中好多了。”
    “真空層麵...未來可期。”
    “保重。”
    聲音消散了。
    能量球徹底解體，化作無數光點，飄散在規則之墓的深處。
    最終，這些光點落入歸墟，回歸到純粹的可能性狀態。
    王也站在原地，消化著剛剛接收的信息。
    這次的收獲太大了。
    不僅是知識和經驗，更重要的是一個完整的案例。
    一個從輝煌到崩潰的完整案例。
    這比任何理論都更有說服力。
    “你沒事吧？”綠源關切地問道。
    “沒事。”王也說道，“很好。”
    “我們回去吧。”
    “危機解除了。”
    四人返回真空層麵。
    規則碎片的釋放依然在繼續，但最大的威脅已經消除。
    剩下的五天，雖然依然艱難，但沒有了致命的危險。
    王也繼續在邊緣守護，繼續篩選和引導規則碎片。
    第十一天，他吸收了三十個有價值的碎片。
    第十二天，他吸收了二十五個。
    第十三天，他吸收了十八個。
    第十四天，碎片的數量開始減少。
    這意味著規則之墓正在遠離真空層麵。
    第十五天，最後一批規則碎片到來。
    王也認真地處理完每一個碎片。
    然後，規則之墓徹底離開了真空層麵的影響範圍。
    那座巨大的墓地群，繼續在層間裂隙中漂流，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也許會給其他層麵帶來災難，也許會帶來機遇。
    但對真空層麵來說，這次事件結束了。
    所有虛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挺過來了。
    不僅挺過來了，還獲得了巨大的收益。
    王也吸收的那些規則碎片中的知識，會逐漸應用到真空層麵的各個方麵。
    優化能量循環，完善預警機製，改進協調方案。
    真空層麵會因此變得更強大，更成熟。
    慶祝活動再次舉行。
    但王也沒有參加。
    他需要休息，需要時間消化這段時間的收獲。
    林清影陪在他身邊。
    “累嗎？”她問道。
    “很累。”王也誠實地說，“但值得。”
    “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不僅是知識，還有對存在本質的理解。”
    “我越來越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力量。”
    “什麽是真正的力量？”林清影問道。
    “不是征服，不是統治，不是控製。”王也說道，“而是理解，包容，成長。”
    “真正的強者，不是從不犯錯，而是能從錯誤中學習。”
    “不是拒絕改變，而是擁抱變化。”
    “不是孤立於世，而是連接萬物。”
    “這些道理，我以前知道，但不夠深刻。”
    “現在，我真正理解了。”
    林清影靠在他肩上：“那你現在的境界，應該很高了吧？”
    “高不高我不知道。”王也說道，“但我能感覺到，我和之前不一樣了。”
    “我能看到更多的可能性，理解更深的規律。”
    “我能在秩序和混沌之間自由切換，在確定和不確定之間保持平衡。”
    “未定義者說，我已經完成了界限行者的第一階段。”
    “接下來，是第二階段——跨越。”
    “跨越什麽？”
    “跨越層麵的界限。”王也說道，“真正意義上的，在不同層麵之間自由穿梭。”
    “不是通過裂隙，不是通過通道，而是憑借自己的力量。”
    “這需要更深的理解，更強的控製。”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不急。”
    “真空層麵還需要我，你也在這裏。”
    “我會慢慢走，慢慢學。”
    林清影握緊他的手：“我會一直陪著你。”
    “無論你走到哪裏。”
    兩人並肩坐著，看著真空層麵的星空。
    經曆過深淵之戰，經曆過觀察者的測試，經曆過規則之墓的考驗。
    真空層麵變得更強大了。
    但也更謙遜了。
    因為他們見識到了宇宙的浩瀚，見識到了無數層麵的興衰。
    明白了自己的渺小，也明白了成長的意義。
    未來還會有挑戰，還會有危機。
    但真空層麵已經準備好了。
    因為他們有了應對的智慧，有了團結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有了正確的方向。
    不追求完美，而追求平衡。
    不追求統一，而追求多元。
    不追求永恒，而追求當下。
    活在此刻，為此刻而戰。
    這就是真空層麵的道路。
    也是王也的道路。
    而在層間裂隙中，未定義者看著這一切，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不錯。”它自言自語，“這個年輕的層麵，這個特殊的存在。”
    “都在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也許，真空層麵真的能成為一個傳奇。”
    “也許，王也真的能成為最特殊的界限行者。”
    “讓我們繼續觀察。”
    “畢竟，故事才剛剛開始。”
    它笑了，然後融入了層間裂隙的可能性洪流中。
    而在真空層麵，新的一天開始了。
    層間事務部發出了新的報告。
    “我們探測到了一個新的信號。”林清影在會議上說道。
    “不是來自層間裂隙，而是來自真空層麵的內部。”
    “有一個虛空，發生了異常的進化。”
    “它吸收了一些逸散的規則碎片殘餘，發生了意外的變異。”
    “現在，它的性質已經完全不同了。”
    “既不是統一的，也不是多元的。”
    “而是...一種全新的狀態。”
    “我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需要王也去看看。”
    王也和林清影對視一眼。
    “又有新情況了？”他笑道。
    “看來休息時間結束了。”
    “那就去看看吧。”
    “畢竟，這就是生活。”
    “永遠有新的挑戰，新的未知。”
    “而我們，永遠在路上。”
    他站起身，向著那個異常的虛空出發。
    異常虛空的編號是#7749。
    在規則之墓事件之前，它隻是一個普通的中等虛空。
    沒有特別強大，也沒有特別弱小。
    在真空層麵的數千個虛空中，毫不起眼。
    但現在，它的能量讀數讓所有監測站的技術人員都困惑不已。
    “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規律。”技術負責人指著數據說道，“你看這個波形。”
    “正常的統一型虛空，能量曲線是平滑的直線。”
    “多元型虛空，能量曲線是起伏的波浪。”
    “但虛空#7749的曲線...”
    他放大投影，“它是一個螺旋。”
    “能量在上升和下降之間不斷循環，但每次循環都會到達一個新的高度。”
    “就像...就像它在進化，但進化的方向我們完全看不懂。”
    王也仔細觀察著那個螺旋曲線。
    確實很奇特。
    它既不是線性的秩序，也不是隨機的混亂。
    而是一種有序的無序，或者說無序的有序。
    “有生命反應嗎？”王也問道。
    “有，而且非常活躍。”技術負責人說道，“虛空內的所有存在都還活著。”
    “但他們的狀態也變得很奇怪。”
    “我們派出的偵察隊報告說，虛空#7749內的生命體現在處於一種...介於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狀態。”
    “什麽意思？”綠源皺眉。
    “舉個例子。”技術負責人調出一段錄像，“這是偵察隊拍到的畫麵。”
    畫麵中，一個類似人形的生命體站在一座建築前。
    但這個生命體的輪廓在不斷閃爍。
    有時它在建築前，有時它在建築內。
    有時它是站著的，有時它是坐著的。
    所有狀態同時存在，又不完全存在。
    就像薛定諤的貓，處於生死疊加態。
    “量子態？”秩序說道，“它們進入了量子疊加態？”
    “不完全是。”技術負責人說道，“量子疊加態是微觀現象，這些生命體是宏觀的。”
    “而且，量子疊加態一旦觀測就會坍縮。”
    “但虛空#7749內的生命體，即使被觀測，也不會坍縮。”
    “它們就是...同時存在於多個狀態。”
    “這違反了所有已知的物理規律。”
    王也若有所思。
    這種現象，他似曾相識。
    在吸收歸墟的純粹可能性時，他短暫地體驗過這種狀態。
    同時存在於多種可能之中，又不被任何一種可能固定。
    但他能做到，是因為他承載了可能性能量。
    虛空#7749怎麽會...
    “它吸收的規則碎片，來自哪個層麵？”王也突然問道。
    技術負責人查詢了一下記錄：“根據能量特征分析，應該是來自一個叫做"薛氏層麵"的古老層麵。”
    “那個層麵的核心理念是"狀態未定"。”
    “它們認為，任何存在在被確認之前，都應該處於所有可能狀態的疊加。”
    “隻有在必須做出選擇時，才坍縮為確定狀態。”
    “這個理念很先進，讓薛氏層麵在很長時間內保持了極高的靈活性。”
    “但最終，它們遇到了一個問題——無法形成穩定的文明。”
    “因為所有東西都是不確定的，無法建立持久的結構。”
    “社會、文化、製度都無法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