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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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兄弟等在門口。
    周牧之最愛時髦,穿白色襯衫背帶褲。新剪了頭發,鬢角剃得發青,烏發分梳兩邊,用發油壓得穩穩的。
    英俊倒是挺英俊,隻是略微油頭粉麵,輕浮了些。
    “少神醫,恭喜你訂婚。”周牧之道。
    顏心:“多謝。牧之今天很帥氣。”
    “是吧?剃了個頭。”周牧之得意,還瞟傅蓉。
    傅蓉:“……”簡首傷眼。
    周君望站在暗處。他仍是那副打扮,青綢長衫、黑麵布鞋,頭發全部梳在腦後。
    臉上無遮無攔,眉目清晰,那雙眼黢黑幽靜。
    他看向顏心。
    沒有表情,隻是輕微點點頭:“恭喜。”
    “多謝。”
    “特意過來尋你,有點事。”周君望道。
    顏心:“很晚了,有事明日再說吧。”
    “那明日約中午飯和晚飯,晚上再去聽戲,如何?”他問。
    顏心:“……”
    她和周君望去對街的咖啡廳坐下,兩個人閑聊幾句。
    “香港分舵的掌舵人前些日子死了,我阿爸叫我去接手。我原本就打算去香港的,很心動。”周君望說。
    顏心捧著骨瓷咖啡杯,纖白手指在杯子映襯下越發白,近乎透明。
    她低頭喝了兩口,才說:“那你想說什麽?”
    ——上次他說了,她也明確拒絕了他。
    “我心裏不太踏實。你是金柳先生的弟子,能否幫我算一卦?”周君望問,“我此行安全嗎?”
    “君爺是有本事的人,哪怕絕境都可化險為夷。何況現在順風順水,沒必要怕。”顏心道。
    周君望微微笑了下。
    極淡的笑,莫名苦澀。
    顏心放下咖啡杯:“不早了君爺,我得回家。”
    周君望用力看向她:“我上次的提議,仍有效……”
    “不必。”
    “顏心,人生境況莫測,多一個朋友、一條後路,沒什麽不好。也許你有用我那一日。”他說。
    顏心低垂眼睫。
    “多謝。”她淡淡說,“君爺何時動身?”
    “盡量在這幾個月把宜城的事情辦妥,香港那邊也需要提前打個招呼。也許三個月後。”他道。
    顏心點頭。
    周君望:“我甚至想參加完你的婚禮再走。”
    他細細看了眼她,“會請我吧?”
    顏心笑了笑:“您不僅僅是我的朋友,也是阿釗的朋友。當然會請您。”
    阿釗……
    周君望咀嚼這兩個字。
    一陣刺痛,錐心般。
    他的笑散去了,再也凝聚不起來。頭頂橘黃色燈光,一下子壓住了他,在他身上籠罩了光輝與沉重。
    “若無其他事,我先告辭了。”顏心這次站起身。
    周君望也起身:“好,早些休息。”
    顏心從咖啡店出來,白霜開車等著。
    她沉默上了汽車。
    開出一段路,顏心才回神,問白霜:“茵姐姐和蓉蓉呢?”
    “周二少開車來的,他送她們倆。”白霜說。
    顏心點頭。
    她閉目養神,不再說話了。
    汽車開回了鬆香院。
    周牧之自己開汽車,先送苗茵,而後送傅蓉回麗軒歌舞廳。
    其實麗軒歌舞廳就在吃飯那條街,傅蓉可以走回去,但周牧之非要她一起送苗茵。
    他說:“我和這位小姐都是年輕人,我單獨送她不合適。”
    苗茵忍俊不禁。
    傅蓉瞪了他一眼,上了汽車。
    送完了苗茵,他們倆往回趕,周牧之特意靠邊停車:“你坐副駕駛。專門坐後麵,我像你司機。”
    傅蓉:“我不敢。”
    周牧之像隻翹尾巴的山雞,聽了這話,頓時要得意起來:“我又不會吃了你。”
    傅蓉:“你香水噴太多了,我坐副駕駛不能呼吸。”
    周牧之:“……”
    “你又不是拆白黨,噴一身香水,又擦一頭頭油。”傅蓉忍不住又道。
    簡首不堪入目。
    “坐前麵來罵。你坐後麵翻白眼,我看不見。”周牧之道。
    傅蓉不理他。
    僵持片刻,傅蓉換到了副駕駛座。
    周牧之開車,在過路口的空隙裏,他瞧見傅蓉放在身側的手,就握住了。
    傅蓉嚇一跳:“你好好開車。”
    “單手能開。”周牧之道。
    她沒有叫他鬆開,而是叮囑他開好車。
    “晚上收工了,一起去吃宵夜?”他問她。
    傅蓉抽回了手。她斂住呼吸,半晌才開口:“你沒點正經事?就成天泡在歌舞廳。”
    “我吃喝玩樂就是正經事。”周牧之道。
    傅蓉嗤了一聲。
    “讓我去管個碼頭,得賠多少錢?讓我管個工廠,還是管個歌舞廳?”周牧之又說。
    傅蓉:“……”
    她倒是沒想到這層。
    周牧之:“沒能力的人,做所謂的正經事,無非是給家裏添堵。不如閑散著,不叫父兄操心,這才是孝順。”
    傅蓉微訝。
    她真沒想到,他會說這麽一席話。
    傅蓉想著他這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她總覺得他一腦袋稻草,毫無靈魂。沒想到,他也有想法。隻是他的想法更簡單質樸。
    換句話講,他很樂觀。
    他相信父兄,同時也知道自己沒本事。
    “接受平庸”,是個挺難的過程,這是一種自我修煉。
    周牧之能通透,傅蓉很意外。
    回到歌舞廳,有個人在傅蓉的辦公室門口等候著。
    這是個西十來歲、中等身量的男人。他不胖不瘦、不帥也不醜。臉上掛著和煦微笑。
    “蓉蓉,上次孫香主要的貨單。”男人把一份文件遞給傅蓉,瞧見了周牧之,又笑道,“賢侄也在?”
    周牧之看著這人,微微擰眉:“傅叔做什麽?”
    “公事。”傅源說。
    傅源是青幫一個堂主,和程三娘身份地位相當的人物,走出去也是青幫大佬。
    他對接孫香主,都算低聲下氣了;跑來給傅蓉送文件,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蓉蓉這麽有出息,能和傅叔談公事?”周牧之沉了臉。
    傅源也不太高興:“牧之什麽意思?”
    周牧之高高大大,粗莽又紈絝。
    他當即一推傅源:“一把年紀的人了,要點臉!你家裏太太、姨太太一堆,還來糾纏人家小姑娘,真夠齷齪!”
    傅堂主大怒。
    周牧之比他更橫,更怒。
    “老不死的,你再敢來蓉蓉這裏,老子打死你!”周牧之道。
    有人來拉架,把他們分開了。
    傅蓉推搡著周牧之,讓他去她的辦公室。
    一進門,她唇角的笑微微揚起,又被她刻意壓了下去。